“哪里撞到了?”他按著小腿正前方、踝骨上方十幾厘米的位置,一點點往上蹭,直到西宮月昳呼吸明顯的變化,“很疼?剛剛我把你的手也捏得很疼,你怎么就沒有任何反應呢?”太宰治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西宮月昳,你最近是不是有點自暴自棄?”“我知道你喜歡平靜平常甚至有點無聊的重復生活,渴望混在人群里度過快樂而不受關注的時間,躺平,而不是擺爛。但現在,你知道放竊聽器極有可能會被發現,卻還是做了。你說沒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卻逃避關乎自己性命的問題。”“你變了?!蔽鲗m月昳很認真地聽著。他沒有反駁。仔細想想,自己這段時間確實沒有過去那么情緒安定——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他不喜歡有太多波折的生活。他也知道很多人喜歡他是因為他很穩定,而他本質上沒那么穩定。他以為自己可以冷靜,可事實就是他沒法接受系統的失蹤,自己分出去的那部分意識死掉無所謂,可系統……和他一起定下目標的家伙說消失就消失,他們努力了那么久所獲得的結果也隨著沒了意義?!氨?。”他說。太宰治已經檢查完他腿上的傷口,站起身,眼珠子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期冀著什么?!叭绻沂鼓愀械酵纯唷蛟S可以分……”太宰治眼里的光熊熊燃燒起來,可惜是另一種。他猛然揪住西宮月昳的領口,把人扯過來:“你要消極到什么時候!你這樣,西宮鶴影、涼羽澤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愿意看到你消極?你還有朋友、還有——還有我。”他的語氣忽然冷下來:“難道我們是為了從你身上攫取利益、獲取情緒價值才和你靠近嗎?”西宮月昳沒吭聲。且不提太宰治的激將法,他確實覺得是這樣的。人活著就一定會產生羈絆,羈絆一定會誕生情感。而他卻一直反著,有羈絆才能活著。不夠好、沒有利他性就難以和人產生羈絆,也就難以活著。他要拿到一些利益,所以習慣先付出,也只能先付出。也許是太宰治讓他有些不理解了,他說了點實話:“我接近你是為了某種利益?!碧字无q了一下:“對自己不用那么嚴格,你也不需要當個圣人……”西宮月昳略一沉思,繼續敘述:“昨天在組織里,我用刀割斷了兩個人的手筋,切開了一個人的腹部。撿了把槍,射了五顆子彈,沒打要害,只會令人生不如死。他們不會因傷而死,但很快會因為這件事去死。費奧多爾向我買過情報,我知道他會用這些信息去破壞什么,但還是進行了交易。說不定這次澀澤龍彥將白霧鋪滿橫濱,就有我的‘功勞’。”太宰治欲言又止數次,把這些事一一記下,卻不想現在就清算。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在原地怔愣了一會兒,松手,后退了一小步,用一種異常平淡的、甚至有些憊懶的聲線:“唉,你真是氣死我了。”西宮月昳仍是有點疑惑地看著他?!跋麡O成這樣,還有心思拿事情激我?!彼粑藥卓跉?,“走了?!?
“我看不見路?!薄拔翌I著你走?!薄斑@樣?!蔽鲗m月昳雖看不太分明,但太宰那身招搖白衣總是能瞧出個模糊亮影,加上自己對他的熟悉,很輕易就把被掐得青紫一圈的手重新塞了回去。他想,他好像今日才陡然意識到自己過去逗著玩的小朋友確實長大了,并非是情啊愛啊性啊,而是太宰這樣的性子居然也能做到沉下心來,盡力心境平和地引他往前走。愈想愈欣慰。他在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唇,極淺的笑。若是他在不久后因為這些年這些天做過的惡事,終于受到延遲了十幾年的清算,那太宰治應該也不會被打擊得……太慘。一百章,怎么寫都寫不好,卡文捏。不知道走了多久,靜謐夜色里那股血腥氣和不詳的味道越來越濃重,西宮月昳環顧了一圈,發現他們不知何時也來到大橋上。無人駕駛的車輛歪歪斜斜堆在路面,地面上是新鮮而尖銳的切割痕跡。橋的承重線也崩了幾根,好在整體破壞不多。有暗褐色的血沾染在地面,還未干涸。西宮月昳瞧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啊娲堉??”太宰治自然認得這異能力的痕跡,點點頭。但他不知道西宮月昳為何認識,側目瞥了他一眼。西宮月昳:“和芥川有關的新聞,我還是看的。”“看他做什么?”“他想殺我呀?!蔽鲗m月昳好認真地說,“你不知道嗎?”太宰治知道,而且知道為什么。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沒來得及解釋就聽見西宮月昳說:“你知道嗎?橫濱有家小報社的八卦報說芥川苦戀你很久,但你始亂終棄跟著小情人跑了,所以叛出afia。”太宰治聽著這離譜內容,微惱,問:“這種報紙怎么隨意瞎編!”西宮月昳:“也不用太生氣,芥川親自去那家報社,把屋頂都掀翻了,說他們玷污你的名聲?!碧字危骸啊薄拔乙灿X得那家報社失了媒體的公正?!蔽鲗m月昳這話說得輕飄且快樂,比小狐貍還狡黠,“所以他家已經倒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