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兀朵……”崔珣忽費力支起身子,他啞著聲音道:“這里不是突厥,你抓了我,也跑不出長安。”
“我沒打算出長安。”阿史那兀朵平靜道:“我就要這么關(guān)著你,關(guān)到你死。”
她玩味地環(huán)顧著由厚重青石砌成的囚室,青石石塊間還填充了細(xì)軟的苔蘚,讓囚室內(nèi)的聲音無法傳到外面,阿史那兀朵對崔珣道:“反正你再怎么喊救命,別人也聽不到,假如真有人來救你,你放心,在這之前,我一定會一刀將你殺了。”
李楹頓覺毛骨悚然,崔珣卻漸漸平靜下來,他捂住脖頸傷口,艱難嘶啞道:“在長安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不容易吧?”
阿史那兀朵嗤了聲,崔珣道:“不是你找的。”
他啞聲問著:“黃雀在后的計謀,是誰出的?”
阿史那兀朵卻沒有回答,反而譏嘲道:“怎么?只許你派人來查長春觀,不許我們發(fā)現(xiàn)后,設(shè)個陷阱,讓你自己踩進(jìn)來?”
她無意識地說了“我們”兩個字,李楹也倒吸一口涼氣,王暄的那句“帝殺六州”,還有這青石私牢,以及阿史那兀朵口中的“我們”,都讓她產(chǎn)生了一個不好的聯(lián)想,一個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實。
在長安,誰能指使阿史那兀朵,抓了王暄,又抓了崔珣?
誰有那么大的膽子?誰有那么大的本事?
除了,那個人。
她也總算想明白了事情經(jīng)過,王暄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某個秘密,所以才被抓到長春觀,但王暄這個文弱書生受盡酷刑,卻仍然不愿吐露半分,幕后之人漸漸沒了耐心,剛巧發(fā)現(xiàn)察事廳有暗探在調(diào)查長春觀,所以,將計就計,故意讓崔珣救走瀕死的王暄,然后再黃雀在后,抓走崔珣。
等等?抓走崔珣?李楹抬眸,問阿史那兀朵:“你為什么要離宮?難不成從一開始,你們要對付的,就是十七郎?”
阿史那兀朵并沒有否認(rèn),她漢話說的不好,也沒聽出李楹口中故意說了“你們”兩個字,她下意識就接道:“誰讓他性子那般倔犟?誰會相信他真的放下了?哼,他就算辭官,他也走不出長安!”
她此話一出,李楹心中,頓時如墜冰窟。
偏偏阿史那兀朵見她神情恍惚,還以為她因為自己提到要一刀殺了崔珣,讓她嚇到了,她這般關(guān)心他,阿史那兀朵心中頓時興起一陣妒意,她看了看堅固嚴(yán)密的鐵籠,粗黑鐵條交織的密密麻麻,讓人插翅難飛,她問李楹:“你知道這個籠子,我準(zhǔn)備了多久嗎?”
李楹愣住。
阿史那兀朵道:“整整兩個月,本來,沒那么快做完的,是我催著工匠趕快做完,你知道為何嗎?”
“為何?”
阿史那兀朵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嫉恨:“因為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你們一起抓流螢,看到他為你拈花。”阿史那兀朵撇過頭,看了眼鐵籠里被鎖鏈鎖住的崔珣,又回過頭,玩味地看著被符篆困在方寸之地的李楹:“從那天起,我就讓工匠加急做完,我要將他關(guān)在籠子里,讓他沒辦法再為你抓流螢,為你拈花,我還要把你關(guān)在他的旁邊,讓他親眼看著你是如何痛苦死去。”
第139章
阿史那兀朵提起地上一個裝滿黑狗血的羊皮革囊, 她打開蓋子,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阿史那兀朵嫌惡地捂起鼻子, 她晃了晃革囊,對李楹道:“你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么?剛殺的新鮮黑狗血, 活人飲下黑狗血, 可看見鬼十二個時辰, 我每日都喝, 喝到我快吐了, 但我還是要喝, 就為了能看見你,哼, 沒看見鬼之前,覺得鬼可怕,看到鬼之后,又覺得不可怕了,抓了鬼之后,更覺得鬼算個什么東西!”
阿史那兀朵靠近李楹, 革囊慢慢傾斜,黑狗血灑了下去, 李楹下意識拿手臂去擋, 黑狗血潑到她胳膊上,她頓覺胳膊如被火灼, 白煙縷縷冒起,仿佛千萬只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 李楹疼得渾身劇烈顫抖,但她不想叫喚出聲, 不想讓崔珣擔(dān)心,讓阿史那兀朵得意。
嘴唇被她咬到血肉模糊,殷
紅血跡從唇線流下,阿史那兀朵輕笑出聲,崔珣已經(jīng)十指握緊鐵籠,他咬牙怒視著阿史那兀朵:“你恨的是我,你不要傷害她!”
阿史那兀朵停住舉動,她轉(zhuǎn)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崔珣:“時至今日?你還覺得我恨你?我從突厥千里迢迢來到大周,我嫁給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你覺得,我是為了恨你?”
“不是么?”崔珣譏嘲道:“是我毀了你的臉,燒死了你的父親,讓你從西域第一美人,變成了一個丑八怪,讓你從一個呼風(fēng)喚雨的突厥公主,變成了忍氣吞聲的和親妃嬪,你難道不應(yīng)該恨我么?你不要告訴我,你愛我?”
阿史那兀朵憤怒到雙目通紅,崔珣說她愛他,這簡直是在侮辱她,她父汗對她那般好,對她予求予取,父汗死的時候,她每天都在想著怎么殺了他,她怎么可能愛他?
可若不愛他,她為何不愿意殺了他?她口口聲聲說,等她馴服他之后,她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