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可她明知道,她馴服不了他,在突厥的那兩年她都無法馴服他,更何況在大周?如果她始終馴服不了他,她是不是就始終不殺他,不報殺父之仇了?
事到如今,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對他,到底是恨,還是愛了。
阿史那兀朵攥緊羊皮革囊,不,她對他,只有恨,她不愛他,她會馴服他的!她會殺了他的!
她冷笑了聲:“可笑,我豈會愛你?我看你,不過像看一只桀驁不馴的牲畜一般,你是我的蓮花奴,是我的奴隸,我怎么可能會愛上一個奴隸?”
羊皮革囊又向李楹頭頂傾斜,阿史那兀朵瞥著鐵籠中的崔珣,悠悠道:“蓮花奴,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跪下來,向我磕個頭認錯,說你愿意做我的奴隸,我就放了她,否則,黑狗血潑下去,這只鬼會如何,我不能保證?!?
李楹眼中含淚,她望著崔珣,無聲地搖了搖頭。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阿史那兀朵不殺她,必然是要拿她來威脅崔珣。
可她不要崔珣因為她,彎下他的脊梁,屈下他的膝蓋,泯滅他的驕傲,如果崔珣為了她,忍辱去做阿史那兀朵的奴隸,那她還不如死了。
她含淚看著崔珣,崔珣也看著她,昏暗囚室中,一滴淚水,從李楹眼眸滑落,劃過她的如玉臉頰,留下一道淺淺淚痕,崔珣雙眸也如同被薄霧籠罩,霧蒙蒙的,他咬牙,忽移開眼眸,不去看李楹,而是平靜問阿史那兀朵:“是不是我答應做你的奴隸,你就會放了她?”
阿史那兀朵愣了愣,她沒想到崔珣這么容易就答應了,六年的執念終于達成,她一時之間,都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心臟狂跳,嘴里也急忙說道:“對,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奴隸,我就會放了她!”
怕自己應承的太輕易,又怕漢人太狡猾,她又加了句:“你要發誓,發誓這輩子都要聽我的話,做我的奴隸,不,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你都要做我的奴隸,就用這只鬼的性命發誓,我才會相信。”
她神情緊張,崔珣卻輕輕一笑:“發誓?你不要妄想了,我不會答應做你的奴隸。”
阿史那兀朵完全怔住。
崔珣道:“你阿史那兀朵,是什么值得相信的人么?你怎么可能會放了明月珠?”
意識到自己被崔珣欺騙,阿史那兀朵瞬間暴跳如雷,她攥緊手中羊皮革囊:“你真的不怕我殺了她?”
崔珣道:“我怕,但就算我答應你,你還是會殺她。”
崔珣的話,的確戳中阿史那兀朵心思,她從來就沒有打算放過李楹,一想到自己輸給了一只鬼,她就恨不得將李楹生吞活剝,她氣的想立刻殺了李楹,羊皮革囊傾斜,黑色狗血即將涌出,但又停住,阿史那兀朵猶豫了,如果真殺了李楹,那她就再也沒有辦法威脅崔珣了。
不過,不能殺,也能折磨。
她冷笑道:“好?。∧俏揖驮谀忝媲罢勰ニ?,我看你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黑狗血如雨而落,灑在李楹肩膀上,李楹痛到伏倒在地,但她心中忽然輕松了下來,她甚至嘴角揚起,望著崔珣在笑,崔珣心中則痛如刀割,他手指緊緊抓著鐵籠欄桿,雙眸如霧,但嘴角,竟然也揚起一絲微笑。
阿史那兀朵愣住,這是什么詭異的情景,她當著崔珣的面,折磨他心愛的女人,逼迫他屈服,但他們二人,居然還在笑,她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你們笑什么?”
李楹忍痛嗤道:“我們在笑你?!?
“你二人都是我階下囚,你們有什么資格笑我?”
李楹道:“你以為你是在折磨我們么,不,你讓我和他心更近了,我寧愿死,也不愿見他為了我,向你搖尾乞憐,這樣做,除了感動他自己,根本感動不了我,但是他沒有,他沒有向你搖尾乞憐,我不該高興嗎?就算我和他今日就死了,我們也是心意相通地死去,哪像你,忙活了這么久,你得到了什么?你連他一句求饒都得不到!”
心意相通……李楹的話,字字戳在阿史那兀朵痛處,她恨不得將羊皮革囊中的黑狗血全部傾瀉而下,偏偏李楹毫無懼色,還在同情地看著她:“你真可憐,你想要的那顆真心,在我這里?!?
阿史那兀朵氣到渾身顫抖:“我不要他的真心,我只要他的臣服!我不愛他!我不可能愛他!”
崔珣忽道:“阿史那兀朵?!?
阿史那兀朵側身。
“阿史那兀朵,你殺了我吧?!贝瞢懖鳖i傷口血肉模糊,每說一句話,都牽扯一陣劇痛,他臉色蒼白,但一張臉,卻仍然昳麗如蓮,他盯著阿史那兀朵臉上的蓮花紋,嘲弄輕笑:“你若不殺我,就證明你愛上了你的殺父仇人,哼,突厥最驕傲的兀朵公主,舍不得殺她的殺父仇人,你也配做阿史那家的子孫?你也配做突厥可汗的女兒?”
阿史那兀朵大怒,她抽出長劍,大步向前,砍落囚籠上的鐵鎖,然后一腳踹開籠門,上前用長劍抵住崔珣心口,只要這劍再上前一寸,她就能殺了崔珣。
但是長劍在他心口刺出一點血跡后,就再也沒有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