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幾個字,李楹喃喃道:“辛巳年正月二十七,這是我的生辰。”
崔珣一驚,這難道是,巫蠱人偶嗎?
人偶上寫著李楹的生辰八字,難道這人偶,詛咒的是李楹?
可是,到底是誰,會去詛咒一個,已經死了三十年的公主呢?
第48章
崔珣與李楹將蔣良尸首暫且葬在了晚香旁邊, 以免被野狗啃噬,兩人埋葬完蔣良后,已是天蒙蒙亮, 崔珣用匕首削了塊木頭,插在蔣良墓前, 當作日后為他遷墳的記號, 然后他才起身, 解開系在樹上的馬匹韁繩, 李楹仍在看著蔣良與晚香墳墓出神, 崔珣牽著馬, 薄唇抿成一線,他淡淡道:“你回不回去?”
李楹聞言, 撇過頭,崔珣又道:“你若要去找魚扶危,我也不會攔你。”
李楹微微愣了愣,看樣子,他還在生氣,李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她走到馬前,崔珣也沒再說話, 只是托著她的腰肢, 扶她上了馬,之后, 自己才翻身上馬,他一揮馬鞭, 康居馬便如離弦之箭般,往崔府飛奔而去。
回到崔府后, 崔珣就拿走了那個巫蠱人偶,之后幾天,他都住在察事廳,回都沒回崔府,不過在察事廳時,他脾氣愈發陰鶩,整個人也陰晴不定,所有武侯都戰戰兢兢,生怕哪里惹怒了他,一個個都對他避而遠之,但有事向他稟告時,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見他。
察事廳官署中,進入儀門,穿過審訊的大堂,屏風之后,便是察事廳少卿辦公的二堂,崔珣端坐在綠檀書案前,正在翻看一部竹簡,書案上還放著插著銀針的巫蠱人偶,一個察事廳武侯匆匆而來:“少卿,日前我們抓了沈闕幾個親信拷問,有一個叫丘六的受不得刑,吐露了一些東西。”
他恭恭敬敬遞上供狀,崔珣翻了翻:“他說,沈闕密室里,的確窩藏過奇詭之物?”
武侯頷首:“丘六說,他曾受沈闕所派,給密室里送過飯,送飯的時候,他很清楚的聽到貓叫的聲音,他雖家中也養貓,但密室中貓叫的聲音,讓他毛骨悚然,他也不敢再聽,就火速逃離了。”
崔珣繼續看著供狀,武侯又道:“丘六還招供,說沈闕非常信任府中一個叫玄誠的老道,玄誠經常
抓很多碩鼠送到密室,鬼鬼祟祟的,他覺得,那些碩鼠,一定是送給貓鬼吃的。”
崔珣沉吟不語,武侯道:“少卿,某認為,這份供狀,已經足以稟明太后與圣人,定沈闕的罪了。”
崔珣卻緩緩搖了搖頭:“不夠。”
武侯頓時一臉不解,崔珣道:“打蛇要一下打死,否則,定會被蛇反咬一口,劉九,你帶其余武侯,就算翻遍長安城,也要將玄誠給我翻出來。”
劉九真是叫苦不迭,崔珣住在察事廳這幾日,全力督辦貓鬼一案,他們這些武侯簡直是疲于奔命,結果現在崔珣又讓他們去找玄誠這個老道,這下又要幾日不眠不休了,但是劉九哪里敢反駁崔珣,只能苦著臉,應下了這門差事。
沈闕府中,卻是另一種惶惶不可終日,沈闕的幾個親信都被察事廳緝拿拷問,察事廳的九九八十一道酷刑,很少有人能熬得住,沈闕知道,用不了多少時日,崔珣就能尋得他窩藏貓鬼的確鑿證據,到那時,是生是死,難以預料。
沈闕命在旦夕,他整日都喝的爛醉如泥,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都是死,難道讓他去求崔珣放過自己嗎?不,他寧愿死,也不愿向崔珣求饒。
沈闕終日酒醉,伺候他的家仆簡直是倒了大霉,不是被他鞭笞,就是被他怒罵,這日他又砸碎一個琉璃酒注,斜眼看著收拾碎片的家仆,醉醺醺道:“你們是不是心里都在盼著崔珣早日抓到玄誠,盼著我早點死?”
家仆們跪地叩首,抖如篩糠:“不敢。”
“不敢?哼,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該死,但我告訴你們,就算崔珣抓到了玄誠,我也不會死。”沈闕飲下一杯燒春酒,酩酊道:“她欠我阿娘的,她不會殺我。”
家仆們面面相覷,將軍口中的“她”,應是太后吧,若換做將軍犯了其他事情,太后或許是會保他,但現在,將軍是要謀害太后啊,太后如何會放過他?
假如太后真的是這么心慈手軟之人,那將軍的阿姊和阿娘,又是怎么死的?
但他們心中縱然半個字都不信,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只能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期盼沈闕早點放過他們。
沈闕連飲下數杯燒春酒,他醉眼朦朧,忽他一拍桌案,咬牙切齒道:“都是裴觀岳誤我!若非他瞻前顧后,崔珣在三年前就該死了,哪輪得到他今日對我耀武揚威?”
他越想越覺得怒火中燒,恨不得將崔珣碎尸萬段,但是此時為刀俎的是崔珣,為魚肉的是他,他不能將崔珣碎尸萬段,崔珣卻能將他碎尸萬段。
沈闕將手中金杯砸向墻壁,金杯骨碌碌的滾到地上,香醇酒漿流了一地,沈闕忽想起,那日被他強行捏著臉頰灌著燒春酒的琵琶姬。
她叫什么來著?盛阿蠻?是天威軍盛云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