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棋盤清理干凈,而后將一盒黑子遞給沈武:“你贏了,下一局你先走。”
兩人交換棋子,沈武將黑子直接落在了沈常安面前。
沈常安勾了勾唇,隨即也在沈武面前落了白子:“太子不是個聰明的儲君,在他手里折了個聞言昌,不算太意外。”
“呵,是嗎?”沈武顯然不信。
沈常安鬢邊的兩側長發,被窗外吹入的暖風卷起幾縷:“太子手里糟糕的官實在太多,真要查起來,一抓一個準。反觀,父親和兄長手底下的官倒是當得不錯。哎呀,我費盡心思,都找不出一個錯處。想來不是藏得太好,因是父親和兄長管制有方。”
沈武倒也不怕直言:“他們自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朝中糟糕的官員實在太多,相比之下,便顯得他們賢德了。”
沈常安:“兄長過謙了。不過,錯了便是錯了,又何談相比之下?”
沈武拿黑子的手隨之一頓:“這究竟是在下棋,還是在談論朝政?”
言閉,順手吃了沈常安一枚白子。
沈常安眉頭緊鎖,看起來是對下一步棋該放哪兒覺得頭疼。
他用手指輕敲棋盒邊緣:“自是在下棋。”他頓了頓,又道:“順道,談一談朝政。”
沈常安看著棋盤局面,無奈地將手中白子扔回棋盒。沈武的棋從開局便下得勢如破竹,如此強勢,他哪里有贏得機會?
兩局棋兩局敗,他的確贏不過沈武。
沈常安:“這棋還真是難下,若從頭到尾都是兄長的棋,我連半個子都贏不了。”沈常安抬眸,笑看沈武,“可若是兄長送我一子,誰輸誰贏,就不一定了。”
沈武嗤笑:“難不成還要我讓你?”
沈常安拿過早已涼透的茶盞飲了一口:“兄長的棋,不是早就已經讓我了?”
沈武垂著眉眼:“你到底想說什么?”
見沈常安笑而不答,他沒好氣地站起來,看樣子是準備要走。
沈常安:“多年未見,兄長竟是不如年少時沉得住氣。”
沈武回首瞧他。
沈常安放下茶盞,隨之正色:“墨仁順看似投靠父親,實則乃是中立。父親手握大權,太子與其勢均力敵。站在這樣兩個人之間,他究竟該如何自保?”
沈武心下一咯噔,面色也變得難看。
沈常安繼續說道:“我思來想去,都覺得他這樣的一個人,能留在朝中也是個人才。”目光與沈武對視,“總得留些兩方把柄,才能在夜里睡得安穩,不是嗎?”
沈武:“……”
沈常安:“今早,為了安撫墨仁順的家人,我送了些果子去墨府。巧了,我的人才剛進去,轉眼就拿了那么厚一沓子的罪證出來。”
說著,還抬手比了下。
“墨仁順身為使臣常年待在禮部,明面兒上又是父親摯友,這禮部上下對他自是恭敬客氣。”
沈常安抬手續了杯茶:“父親和兄長對手下官員管制有方,但到底也有做錯事的時候。你說,若是將朝中官員的罪證散布出去,陛下會如何想?太子又會如何考量?”
聞言昌“污蔑”朝廷命官,虧就虧在拿不出實證。至于墨仁順,他雖有證據,卻沒能來得及交出去就死了。
買官、科舉換答卷,這記錄的官員名單里,絕大多數都是沈墨和沈武手底下的官。
包庇,作弊,官官相護已是常態,可怎的這些人最終全去了沈墨的手里?
那么大一份名單,若是讓陛下和太子瞧見了,怎會不心生疑慮?
沈武一張臉變得鐵青:“幾份偽造的名單,你以為陛下會信?太子會看?何況私下里動手腳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沈常安笑道:“陛下和太子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認為聞言昌冤死的百姓會信,被奪了答卷替換官位的人會信。”
他將茶盞端起放于唇邊輕吹:“想來如今伽蘭城的街道,已經貼滿了罪臣鐵證,若是留兄長在外,怕是我的人,不方便‘污蔑’朝廷命官。”
“兄長有句話說得很對,今日棋局我用的正是請君入甕之計。你吃我兩枚黑子,可你猜,此次名單公布,你的手底下,又會被貶多少官?”
沈武嘴唇緊抿,一雙滿是算計的眉眼好似那吃人毒蛇。
他看著沈常安許久,而后笑道:“多年未見,長本事了。”
沈常安放下茶盞:“與兄長比,還是差了些火候。”
言閉,他重新捏起白子,用力落在沈武的勝局之中。
【作者有話說】小劇場四皇子崇淼:“你們斗,你們斗,我擺爛了。”
三皇子崇紂:“四弟,能不能有點志氣?”
四皇子崇淼:“我能有個勾八志氣!就我這智商斗得過誰?”
第0071章 還擊(二)
“墨仁順那老家伙,真的藏了這么多官員把柄?”
沈四坐在井邊洗衣服,把布料摁在洗衣板上搓得唰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