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坐回矮凳,摘著菜葉,頭也不抬道:“挺好的。”
“好?”沈常安奇了,“你且說說,如何好?”
聞言昌一走,太子身邊的賢臣只剩孫茂,沈武又提了不少新官上來,孫茂在朝堂的日子定是不好過。加上沈墨要拿二皇子的虎符,這朝堂怕是比酒樓還熱鬧。
沈四背對著沈常安:“就挺好。反正,什么事也沒有。”
沈常安微微蹙眉,沈四什么也不告訴他,看來是阿古勒刻意叮囑過。
他笑了下,便只好套話:“也是,阿古勒這幾日忙著讓暗衛在外頭與人打架,太子手底下新提的幾個官,肯定安分。”
沈四聽得脊柱一僵,急忙回頭小聲問:“大人您知道了?”
沈常安:“……”
“領主真不夠意思,既然都跟大人說了,還做什么讓我別多嘴。”沈四用力摘著手里的菜,“哎,你都不知道,領主這幾日可忙了。為了保護孫大人,什么下三濫手段都使了。我看再下去,就差把那些官員的家人抓了,直接用武力鎮壓沈墨勢力。”
沈常安頭疼地扶了扶額。
原只是猜測,這回倒是確定了。
阿古勒這是覺得文路走不了,所以只能走武。
讓暗衛私下里威脅教訓不聽話的官,這法子倒是暫且能鎮得住那些剛上任的新官,也能適當地給沈武打壓,但不是長久之計。可眼下,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來保護孫茂。
太子這條路的確走不通,但若是還能有一絲希望,總得試試。
沈常安問:“冠生新采買的果子,可有送去墨府?”
墨仁順因污蔑朝廷命官一罪而死,官爵收回,府邸和錢財也都充公。這幾日墨府的人,應該都在忙著舉家搬遷。
事情由他而起,總得給些補償。
沈四把洗完的菜放到籃子里:“大早上就去了,這會兒應該已經送完了。”
沈常安:“四皇子沒派人跟著冠生?”
沈四擺擺手:“自從三皇子下臺,四皇子便整日渾渾噩噩,哪里還管這些小事。”
沈常安手指輕點躺椅扶手,隨后起身:“我去趟棋館。”
沈四礙于阿古勒叮囑,連忙跟著站起來:“我跟大人一塊兒去!”
沈常安拍了拍衣擺上沾染到的狼毛:“替我去趟沈府,告知沈武,我在棋館等他。”
沈四一聽,心驚道:“叫誰?沈武?”
沈常安負手而立:“他吃了我這么多棋子,我總得吃些回來。”
春季雨水多難免潮濕,好不容易等到晴空萬里,人在外頭都覺得有了精氣神。
沈常安坐在棋館的二樓雅座,自己與自己下棋。
棋盤上擺滿了棋子,黑白子勢均力敵,無論走哪一步,皆能打個平手。
他看著棋盤布局不禁覺得無趣,手里捏著枚黑子把玩,側頭看向窗外景色。
滿城鮮花怒放,倒是為這死氣沉沉的伽蘭添了些許生氣。
“難得你會主動約我下棋。”
一聲略顯低沉的嗓音自雅間外響起。
沈常安收回目光,看向坐到對面的沈武:“難得你會應約。”
沈武一身水色便服,看似精瘦,實則是個練家子。
他與沈常安的生母不同,所以樣貌也完全不同。
一個如雪如雨,看似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實則心如寒鐵也如蛇蝎。一個如風如云,看似溫柔和煦,實則滿腹算計,睚眥必報。硬說兩個人哪里看起來像兄弟,大概就只剩那一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
沈武低頭看了眼棋局,于是捏起一枚白子,往看似快被黑子吃死的地方落下。
這一子落得實在是妙,竟是將白子絕處逢生,還連吃了兩枚黑子。
他收起被吃掉的黑棋,笑道:“同一種計謀,看起來無懈可擊,可一旦用多了,總能讓人看出破綻乘虛而入。下棋,你從未贏過我,謀略也是如此。”
沈常安將手中黑子落到沈武先前下的地方,隨即反手吃回沈武兩枚白子。
沈武微微蹙眉。
沈常安:“有時候看似小勝一局,但卻是我早已下好的陷阱。說起來,這還是跟兄長學的。以為自己走了一步妙棋,可實際上,卻是步入陷阱。”
沈武先是一愣,而后笑道:“這地方可用不了請君入甕之計,這里,到處都是我的人。”
沈常安無奈:“兄長是覺得,我如今還有提刀的本事?”
沈武挑眉,隨后便與沈常安就著眼下棋局下了快半個時辰。直到沈常安的黑子被吃走不少,他才將手中捏著的白子扔回棋盒。
“你輸了。”
沈常安感嘆著收棋:“兄長的棋藝果真是登峰造極,怕是我再練三年也未必比得過。”
沈武看著多年未見的沈常安。
個頭倒是長了不少,可這副病弱的模樣卻是依舊未變。
自打沈常安從西麟回來,他倆還是頭一回如此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