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不是隨堂測試,是陳默轉來一中后的第一次月考。
上輩子他也沒有住校。
楊舒樂作為數學課代表,拿著前一天不小心從辦公室帶回家的數學卷子,跟白素秀解釋,“白老師,是我不小心的。”
老師辦公室,白素秀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指責:“陳默,咱們一中的難度可不像你以前的高中,和課代表一模一樣的149分,錯的還是同一道題,你告訴我是巧合?今天只要你道歉,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那次叫來了周窈煢。
女人穿戴精致,滿臉歉疚:“不好意思啊白老師,是我沒管教好兩個孩子。”
白素秀緩了語氣:“舒樂這孩子我是知道的,跟他沒關系,像陳默這種情況,想上進是好事,可也要走正途。”
“是是。”
那天回家的車里。
周窈煢還一副怕傷害他自尊的模樣,說:“小默,我沒告訴你爸和你哥,他們知道了肯定很生氣。”
陳默冷笑:“你大可以告訴他們。”
因為這句話被周窈煢認定是他心虛加不懂事。
后來陳默各科成績穩步上升,唯獨數學,他再沒辦法認真聽進去她哪怕任何一堂課。
高考最后那點分差,也敗于此。
今時今日。
仿佛舊事重演。
又有些不同。
最后一道大題陳默倒是還記得。
附加題對他這種大學上過高數的人來說,并不難,看到的時候也沒有多想,就把解題步驟寫上去了。
陳默以為會被說成是作弊。
結果不知是不是曾經發生的事情都有影子,只聽白素秀說:“卷子是你們自己放上來的,當時課代表的卷子就在講臺上,有人看見你拿筆在臺上寫題了,而且你們解題思路步驟完全一致,這是高中根本就沒有上過的內容。”
就差直接說他抄襲了。
“誰看見的?”陳默問。
班上鴉雀無聲。
陳默環視一圈,“我說,誰看見我在臺上動筆是抄人卷子的?”
這是陳默第一次在班上露出這么鮮明的情緒。
這幾天所有人都快要忘了,這個成天埋頭睡覺的新轉校生,幾天前剛把一伙人揍進了校醫院。
白素秀厲聲:“陳默,你威脅誰呢?不是抄別人答案,那你在寫什么?”
陳默冷笑:“題太簡單了怕嚇著老師,特地多改錯了不少,有問題?”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陳默驟然繃起的肩膀上按來一只手。
手掌寬大,手指骨節修長好看。
這只手的食指輕輕在肩膀上按了兩下,陳默意外感覺出一點稍安勿躁的意思。
很快身邊的人起身。
“我看著他把最后一道題寫完的,白老師。”席司宴的語調里帶著些漫不經心,“答案二分之一,涂改過一遍,寫完剩下的半小時里還在附加題題干旁邊畫了只……王八。”
班上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突然噗嗤笑了聲。
白素秀還真把最上面那張卷子拿起來,翻了翻。
然后臉色難看。
陳默看著席司宴,懷疑這人視力是不是50。
席司宴再次開口,甚至帶著笑:“所以,白老師,這么突然又無端的指控,你是不是也應該向被誤會的學生道個歉?”
這一瞬間,全班安靜如雞。
只有前排的楊舒樂,聽見席司宴的話后,捏緊了手里的筆。
事實上,這個數學老師并不得人心。
大多數人不喜歡她一板一眼的講課方式,但陳默知道直到畢業,她都在實驗班教數學。
陳默也知道白素秀下意識覺得他抄襲,無非是聽說他和楊舒樂的關系先入為主,覺得他別有用心。也不覺得他一個從落后縣城高中轉來的學生,能答得出這種題。
氣氛有些僵持,陳默知道她不會道歉的。
這次換陳默扯了下席司宴的袖子。
席司宴從鼻腔里嗯了聲,疑惑看來。
陳默放手,看向講臺。
“下次月考,以年級前十為界,進了我留下,沒進老師留下。”
陳默只是不稀得和一個需要每天面對的主課老師相看兩厭,這個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很久,很多年,是無數后來回想都得在他腦子里閃回一遍的一張臉。原本以為這一次閉著眼過去算了,非讓人像吃了一口屎,惡心得他隔夜飯都得吐出來。
她滾,還是他滾。
總得滾一個才行。
當然,基本可以斷定是自己滾。
數學老師臉色鐵青,顯然是沒想到陳默敢這般狂妄。
全班也跟著噤若寒蟬。
“需要書面報告嗎?”
只有某班長旁若無人,對著陳默嘲諷:“你說了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