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慧有一名塵世舊友,交情甚篤,而且神秘。每次這位朋友來,妙慧便會關門閉戶,不見其他人。
這位神秘朋友似乎還是個挑剔且有潔癖的人物。茶葉和茶具都是專門的一套——茶是上好的紅茶,殘湯亦有幽香;杯是越窯的白瓷,釉面光潤似玉。只要見到妙慧擺出這副白瓷茶具,便知是她的那位老友來了。
不過妙善似乎不是很喜歡紅茶,哪怕和那位朋友對坐,吃的也是自己親手做的荷葉茶,采的正是軒外池塘的荷葉。
精于制茶烹湯的妙善將白瓷茶具妥帖收進柜中,重新取來干凈的青花茶盞,給蘇清方泡了同自己一樣的荷葉茶,道:“他公干經過這里,只是順道來看了看我。我們許久未見了,若是知道你來,我肯定是見你的。”
室內燃著濃郁的檀香,浸潤著荷葉的悠遠味道,十分閑適。
蘇清方接過杯盞,輕笑道:“我玩笑的。你近日如何?”
“我在山中空享歲月,一切如常。你呢?”
蘇清方苦笑,“我母親老是念叨我嫁人的事,煩得很。”
妙善抬袖掩笑,“善人花容月貌,不怪令堂憂心。”
“好啊,你個出家人,也打趣我。”
妙善收了笑,勸道:“躲著,總不是個辦法。你自己確實要想想。”
誠如妙善所言,蘇清方當初三天兩頭來太平觀,不能說沒有安躲避的心思。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蘇清方一想到就頭疼,嘆息道:“我想同你一樣出家了。”
妙善微微一笑,似是祝福:“善主是有大福的人,必不會有此劫難。”
在太平觀用完齋飯,蘇清方又和妙善對弈了一局,才不緊不慢下山。
下山的臺階似乎比上山陡峭,主仆二人手挽著手,彼此攙扶,以防摔倒。
歲寒一邊看著腳下的路,一邊隨口問了一句:“姑娘,你說妙慧真人為什么會出家呢?”
妙慧的言談舉止,皆從容淡雅,茶道棋道,亦無一不精,一看就出身不俗。
遭逢劫難?
否則也不會在聽到蘇清方想出家時說那話吧?
逸世之人,又有幾個不是歷盡劫波、看破紅塵?
妙善就似一汪山間泉,波瀾不驚,潤澤靜默,觸碰起來卻是冷的。
蘇清方搖了搖頭,“不知道,也別問……”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倏然從旁邊林里跳出來,跳到蘇清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