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嬸,今年瞧著壯了些吧,一瞅就擱家里沒少吃肉。”
“害, 哪能頓頓吃,也就來些葷油, 做幾頓白面嘗嘗, 胖乎肯定要胖乎點的嘍, 畢竟今年得了濟, 叫肚里掏食蟲也享了福, ”另一個嘴皮子利索的嬸子回道。
年輕婦人擠進來說:“明年俺準備再養幾頭豬崽,不管是年底自個家吃, 還是賣給豬屠家, 那都成啊。”
婦人們擱一邊嘮, 漢子也在旁邊攏了堆火, 點了旱煙蹲邊上抽, 有人說:“這綠煙抽著就是比那些煙沫子帶勁哈,誰能曉得俺個癟三有天還能抽的上這一口。”
“知足了吧, 等你明年再掙點錢,保管你連這綠煙都不稀罕, 要抽上等的水煙嘞。”
“你瞅你說的。”
在屋里聊得最熱烈的時候,土長撣著衣裳袖子上的雪進來了,她瞥了一眼,“旁邊那抽旱煙的給俺掐了,熏得慌,來來,各家坐好了聽聽,眼瞅著年關過了大半,也別老在家里貓著了。”
“俺給大家安排了點活計,自個兒聽聽,你們男的跟著徐把式,三德叔還有石叔學點解匠的活,把木頭裁成木板的。”
“要是覺得自己手藝還成的,那再跟著學農用具咋做,扁擔、鋤頭柄這種總成吧,眼下是真的把式在教,都給俺把自個兒耳掛子豎起來,好好學。”
土長搓了搓自己僵硬的手,再點點人,“那個水生、二木還有個大頭,你們三會點木工活的,別學解木板了,跟著做抿子(刷頭油的)、梳子、篦子、刻糕模和做喜箱,喜鋪會收的。”
底下坐著的人神色茫然,土長當然不可能這時候跟他們說,衙門今年會來征地丁,那真的是這個年都過不好,小半年里都記掛著這事了。
“還有去走村辦喜事的,等會兒俺再給你們支派幾個人,多教教他們,青禾,你自己上來說吧,”土長干脆把這件事直接甩給了姜青禾。
姜青禾正跟宋大花嘀咕這件事,聽到土長叫她,下意識哦了聲,站起來面向大家說:“我是這么想的,這么小半年來大伙出去走村,除了農忙時停了外,別的時候要的人也多,干脆趁著冬閑,多學學,開春后也能跟著一道走村。”
其實就是讓老人帶新人,等著這一批新的能挑大梁以后,讓之前走村的退下來,直接轉去鎮上辦喜事,這樣兩邊走的話,姜青禾收進來的東西也不用愁賣了。
她就不用再分出那么多的心思去管,能夠專心管另一邊歇店的事情。
在婦人們躍躍欲試站起來要說之前,她伸手壓了下,繼續往下說:“還有一件事,在社學里讀書的,自家里頭商量下,要是有想打算盤算賬的,從今天下午開始跟著一起學。”
“這個學打算盤會算賬后,學了后一是進鋪子做賬房,二就是跟著走村的做賬房,不管哪兩個都虧不了的。不過該學該寫的還是得學,連大字都寫不好識不得的,當賬房也是要不得的。”
姜青禾說話也很直白了,她這時才真切勸誡灣里老少,“以前我就不說了,都在土里刨食,識不識字沒什么緊要的。可是大伙也瞅見了,灣里一天天跟著變,日后又會咋樣誰說得準是不,識點字會算賬總錯不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等雪化了要建的油坊,那也得要算賬的是不?”
土長插了嘴進來,“甭覺得人老了腦子不活泛,跟不上趟,那些字也就這么些,一個學一天,你一年能認個三百來個盡夠用了。別指望著娃自個出息,自個的種好歹你總曉得,自己識不得大字,半點教不得娃,還想要人做條梢子,美得很。”
“你們就說周先生家的小魚,莫說他老跟著走村,人家回來在家里那夜里都擱著學,有他爹陪著教著。你們要是也識得些字,以后的娃除了讓先生教還能自個兒教,等個幾年,灣里出幾個秀才也說不得。”
這番話在座的大伙真的沒法接,有的已經把頭給低下了,半句應答的話也說不出口,他們心里虛得很。
“個慫包,連識個字也不敢應,還等你們自個兒去學,俺看做夢,那這樣,俺跟周先生也說好了,從今兒晌午開始,各家都去課舍聽一個時辰,別想著逃,連識字也要逃的,今年的春耕換種別讓俺瞅見你。”
土長瞅見他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就來氣,全都給趕進了社學的門里,不學不成,拖到明天還得她一個個去抓。
本來大家是奔著諞閑傳來著,結果最后大眼瞪小眼,坐在了社學的屋子里,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直視上頭的周先生。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比老獾貓來敲門,毛鬼神附身還要嚇人。
周先生當然也不惱,他就一個個教唄,并不是純粹按那近乎翻爛的本子上教。
而是從名字入手,姜青禾給了他一疊裁好的白麻紙,寫上眾人的名字。
所以大家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哪幾個字。
“這上頭兩個字是大和山,哎呀娘嘞,原來這兩個字是這樣式的啊,”大山滿臉驚訝,自己拿著手在桌子上胡亂描畫。
棗花嬸湊過來看了眼,“你這字還挺少的,瞅瞅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