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嚇得臉色都白了,后退一步,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大廳里也響起一陣驚疑不定的議論聲,紛紛朝她們投來探究的眼光。
弗洛拉這才回過神,抹干眼淚:“克萊蒙小姐,來不及了,舞會快要開始了?!?
薄莉好奇問:“這舞會到底是干什么的?埃里克人呢?”
弗洛拉一聽到埃里克的名字,就一陣顫抖:“我不知道……沒人知道他在哪兒,也沒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光是想到那段時光就害怕,“您不知道,自從您離開后,他就徹底瘋了……他跟尸體待了整整半年!”
說完,弗洛拉才想起所謂的“尸體”就是薄莉本人,立刻囁嚅著道歉:“克萊蒙小姐,對不起……”
薄莉卻擺擺手,說:“沒事,我知道。”
弗洛拉抬眼望向薄莉,很想問“您不害怕嗎”,想了想,又把這話咽了下去。
就像埃里克對薄莉的尸體流露出古怪的依戀,相信她會還魂回到他的身邊一樣。
薄莉也不會害怕埃里克的詭異行徑。
弗洛拉害怕埃里克,這份恐懼可能永遠都不會消散。
但不得不承認,他和克萊蒙小姐是天生一對。
薄莉說:“先進去再說吧。”
受薄莉的態度感染,弗洛拉也漸漸鎮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牽起薄莉的手,朝大堂走去。
就在這時,所有燈光驟然熄滅,金碧輝煌的大廳頓時陷入黑暗。
人群中泛起一陣躁動不安的嗡嗡聲,如同一群受驚的蜜蜂。
黑暗中,弗洛拉顫抖的聲音在薄莉耳邊響起:“……他來了,他來了……”
薄莉看向大樓梯的方向,有那么一刻,聽不見任何聲響,只剩下血流劇烈撞擊耳膜的轟鳴。
光線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大樓梯上方,站著一個高大得接近可怖的身影。
下一刻,一個熟悉的冷冽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諸位,晚上好?!?
——埃里克的聲音。
太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薄莉耳根傳來一陣灼燒似的刺痛,心臟幾乎跳到喉嚨口。
她不由自主地分開人群,朝埃里克的方向走去。
“我請你們到這里來,”埃里克的聲音聽上去冷漠而倦怠,“并不是為了舉行化裝舞會,而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她往前走的同時,人群也在互相推擠,再加上埃里克這話引起了公憤,不到兩秒鐘,她又被憤怒的人群推回原位。
有人高聲訓斥道:“幽靈,你究竟還要裝神弄鬼多久?大不了大家同歸于盡!”
埃里克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
“德·羅齊爾先生,你以為熄燈之后,我就認不出你了么。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要跟我同歸于盡,那我不妨成全你——請問你的夫人,是否知道,你為了情婦賣掉了自己繼承的土地?”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
羅齊爾家族雖然不算古老,但跟很多顯赫的家族都是姻親關系,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拉羅什富科家族。
誰能想到,這個攀附上古老家族的小貴族,居然為了情婦賣掉了自己繼承的土地,這置他的妻子于何地?
一時間,人人自危,不敢再當出頭鳥,生怕自家的腌臜事也被抖摟出來。
羅齊爾也失去了同歸于盡的勇氣,臉色紫脹,后退一步,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埃里克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嘲弄這群貴族無法讓他得到任何趣味,只感到厭倦。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薄莉。
時隔兩年,幻覺終于又出現了。
她站在人群中,拼命地往前擠,腳步踉蹌地朝他走來。
這個幻覺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幻覺,都要真實且連貫。
她甚至沒有避開他,而是主動朝他走來。
埃里克死死盯著她的身影,目光逐漸變得貪婪而露骨。
他原以為只要推進所謂的劇情,就能讓她回來。
誰知,即使那對令人厭煩的情侶——克里斯蒂娜·達埃和勞爾·德·夏爾已經結婚,薄莉還是沒有回到這個時代。
很明顯,她不想回來了。
確定她的想法以后,他反而徹底冷靜下來。
回顧過去三年,幾乎每一天,他都在受一種恐怖的渴望折磨,恨不得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然而看到的,只有幻覺。
幻覺并不能解渴,只會加深渴望。
到后來,他甚至不敢睡覺,仿佛一閉上眼睛,就會錯過她歸來的幽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有時他會想,也許薄莉不會來,反倒是一件好事,因為他不知道失去理智的自己,會對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來。
可他還是把自己想得太過高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