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來到昨日的一灣小池,今日來得尚早,正是天色空濛時,靜水潺潺,有鳥翠鳴,在這深山老林中,別有一番閑雅之意。
她學著燕歸的模樣,用匕首削掉一節竹竿。
燕歸昨夜悄聲無息地將他的匕首留給了殷晴,正放在她枕著入眠的石頭旁,她也是他走后才發覺。
對于這個意外驚喜,殷晴欣然自樂。
看來他也沒有那么冷漠嘛。
殷晴盯著手心匕首。
精巧玲瓏,造型別致,鞘身與刀柄鑲嵌著瑰麗的寶石,看起來價值不菲,刀刃極薄,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自然不在話下。
薄刃上刻有流麗雋秀兩字:不恕。
“不恕?!?
殷晴默念一聲,不知其中有深意,只得將匕首妥善放好,用削尖竹竿在池中叉魚,她今兒個運氣不錯,雖說空了幾下,后頭又連叉叁條。
殷晴回憶著燕歸動作,將魚鱗刮盡,魚肚剖開,掏空內臟,放干血水,昨兒看他手到擒來十分簡單,但今日自個做起來,才知麻煩重重,忙活好一會才將叁條魚弄勉勉強強算弄干凈。
她擦一把汗,在杏雨梨云間,遠眺而望,青山遠黛依稀,層巒迭嶂,連綿起伏,齊魯多山岳,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踏入瑯琊。
殷晴幽幽嘆口氣,武林大會在六月初六,希望能在大會前趕到,她又沿著回去的路撿了許多柴火,心底想得美滋滋:晌午自己吃一條,等燕歸回來,再與他一人一條。
不過她烤魚手法就不盡人意了,折騰半天也沒有昨日那條好吃。
殷晴無所事事,不知數過多少片綠葉飄落,蹲在山洞口看了多久螞蟻搬家,殷晴用手搭的小石頭堆了又倒,倒了又堆。
追兵沒有來。
燕歸也沒有來。
只有雨聲,淋淋漓漓的雨落個不停。
還有風,風吹葉轉,殷晴冷得哆嗦,才想起燕歸將外袍也留給了她,殷晴將自己裹進他那件寬大的紅裳里。
衣袍之間,少年身上那股熟悉又朦朧的冷香沁入心脾,殷晴忍不住將臉埋進衣服里,輕輕地,悄悄地,動動鼻子,呼吸了一下。
真好聞呀。
直到她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殷晴小臉一下紅了。
她當場愣住,她!她竟然去聞他的衣裳,這太羞人了…
殷晴咬住紅艷艷的唇,烏溜溜的眼慌慌張張朝外探望——外頭風雨作舊,空無一人。
這才將提在心口的氣慢慢放下,幸虧沒人看見。
殷晴柳眉彎彎,爬上愁緒,心間又有失落,燕歸為什么還不回來呢?
她抱緊自己,今天的風可真冷啊。
會是因為…只有她一人的緣故嗎?
而那雨幕另一邊,濃霧氤氳。
隨著來人落聲。
一道黑袍身影從天而降,來人快走龍蛇,步法詭譎,手呈爪狀往空中一扼,以雷霆萬鈞之勢,掌氣朝下一壓。
男人見招不好,收掌極快,毫不猶豫撤步而出,向后騰躍而起。
“你是何方之人?”
來人一身著黑袍及地,面覆黑布。
“廢話少說,看招?!?
他抬手,有風西來,他落掌,殘云卷落月,來人兜帽飛落,白發如流霜飄雪,在空中激蕩四起。
燕歸緩過勁頭,撥劍橫握,一劍掃寒芒,兩人一左一右,默契十足,打的男人節節敗退。
男人被激退,少年與燕歸卻未停下,掌風如云,劍雨密布,若驟雨打新荷直攻而來!
“接好!”少年低呵,他內功強盛,抬掌間,若雪虐風饕,鋪天蓋地而來。
男人恍惚驚覺,直呼:“月輪功。”
少年先聲奪人,手凝霜輝,綴滿霧凇,直接運起《月輪功》第二重“淡月微云”。
男人借勁風拂過發絲,拂過唇畔血線:“曾聞早前東方宗主于正道圍攻前將此招一出,見者無不膽寒,如今一瞧,倒是有幾分樣子?!?
男人吃了少年掌力威壓,一息紊亂,后力一時不繼,在空一個躍飛,腳力難以收束,便朝后一跌,撐掌半跪而立。
“出!”男人飛哨一聲,從四面八方,黑壓壓的長袍銀面之人飛身而下,將兩人團團圍住。
燕歸與少年收手靜立,站之一列,燕歸啐出一口血水,笑道:“來這么早?!?
少年聲音冷淡:“你守我攻,不必逞強。”
燕歸點頭。
男人看著燕歸與他并肩而立,呵呵冷笑道:“你竟與無極宗少主聯手,豈非自墮魔道?!?
“叔父不仁不義,比之魔教,有何兩異?”燕歸腳下一個挪移,接上一掌。
少年步如驚云,夜空之下他與燕歸,一劍一掌,迸射出道道激流氣浪,其間虛虛實實,流光乍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