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內力于經脈之中翻涌,縷縷真氣在周身縈繞不散,快刀斬亂麻,他運起《月輪功》第六式“鏡花水月”。
遽然,一道驚雷炸響,天色暗淡,雨幕翳蔽,少年身影消失不見,只余一縷謖謖長風掠過。一霎間煙塵四起,瓦礫飛石,玱瑯錚然之聲不絕于耳。
燕歸暗嘆一聲好招!又兀自撫笛,清聲四起,婉轉悠揚,驚起飛鴻陣陣,引萬蟲而動。
他輕咳幾聲,抹干唇角血跡:“時間不差分毫,剛剛好?!?
以百蠱為陣,運曲而殺,此招一出,血流成河,無往不利,唯一一差池,遍是布陣喚蠱,須半個時辰。
燕歸早做打算,以蠱傳訊,告知東方夜。
《月輪功》乃當世第一邪功,霸道強勁,無出其右,有東方夜相助,殺他叔父,綽綽有余。
斗轉星移,雨停劍止,天色已深。
百來招后,尸蟲橫地,哀鴻遍野。
東方夜氣息不變,唇角若彎月,似嘲似諷,負手立于月色之下:“沒勁?!?
天色昏沉有若雷雨將傾,東方夜抬手再欲降下一掌,毀尸滅跡。
“不必?!毖鄽w攔他。
東方夜眉目詫異。
“我親手來。”
燕歸步步向他。
自知窮途末路,男人桀桀怪笑:“燕歸,你可知,你生父為誰?”
燕歸喘息著,擦干唇邊血跡,一分分側目,冷冷道:“與我何干。”
“你這無情模樣,到底還是像我!”男人急火攻心,嘔出血來,他一笑蒼涼:“早在我見你第一眼時,我就知曉,你不是大哥的種,他軟弱一生,善惡兩難,生不出來你這樣殘忍冷血的人。”
燕歸冷哂,慢慢掐住他的脖子:“無論是你還是他,都不配當我爹?!?
男人笑容癲狂,他從齒縫里蹦出幾字:“不恕,你能殺我,可知…我只是一個開始。”
“你不配叫我的字。”燕歸收緊力道。
他臉色漲紅,目露悲憫:“你殺父殺母,殘害同門,連你唯一親人,亦死你手。不恕,你出身時,無憂谷谷主曾替你批命:你乃天煞孤星,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你這一生,都將孤獨至死?!?
燕歸怒極反笑,忽然憶起那天。
他最后一次踏進地穴。
正逢他十二歲生辰當夜,他設私宴,以賀誕辰為由邀阿吉(爹)前來。
最終他帶著渾身風雪,拿著滴血的劍,來到地穴之中,問被九重鐵鏈鎖住,奄奄一息的女人。
“我得到息蠱,可以救你出來了,你…”他或是在笑,那時他身上鮮血滾燙,是他爹的血。
他將他阿吉本命息蠱,自心口挖出,他要救她。
息蠱,斂息屏神,可作假死。
原來他也曾天真,自以為殺死阿吉,從今以后,她就自由了。
可是,她說:“殺了我?!?
灰蒙蒙的眼底,平靜又絕望。
他的里阿(娘),握著他手中劍,祈求他,求他殺了她。
那時燕歸才知,她被阿吉下過生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下蠱者已死,此蠱今生無解。
燕歸睫毛顫抖,那天又發生了什么?
他已經忘得七七八八。
燕歸手指拔動短笛簫,笛中伸出一柄細劍,將男人的身體一下子穿透,瀝瀝浠浠的鮮血剎時將他的手指打濕。
燕歸抽出長簫,輕輕一推,男人卻如釋重負一笑:“終于,能去見…我…”
燕歸只字不言,男人死未瞑目。
他冷靜動手,一刀落在心口,任鮮血飛濺也不眨眼,從尚在跳動的心頭取出一只金色蠱物。
東方夜頓?。骸敖鹣s蠱?”
“對。”燕歸頷首,轉而交給東方夜:“謝禮?!?
無數人爭相搶奪的價值連城之物,就這么毫不猶豫拱手讓人。
東方夜淡笑:“用這個謝?未免太重?!?
“承君一諾,價值千金?!?
東方夜正色:“你要什么?”
“助我,光復蠱門?!?
“我可是魔教中人,與我聯手,不怕于虎謀皮?”
燕歸坐在地上,不拘小節:“世間善惡,該是何人定論?逍遙樓乃武林中立門派,其樓主夜止,不也與你交好同謀?”
東方夜答:“交好是真,同謀為假。夜止這只老狐貍只圖利,你若有價值之物,也可與他交易?!?
江湖傳言,有道是:“一入逍遙知天下?!?
逍遙樓,正如陽光之下矗立著的一把劍,一半光明,一半陰影。
若說它與魔教一列,逍遙樓行事光明,又從不殺生,只為謀取情報為存。
可若說它是正派,關于魔教的辛秘情報又不吝隱瞞,大大方方,公然告知。
它更像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逍遙樓為謀取情報,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名下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