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房炊煙滾滾,羊湯才開始煮,就把整個駐地都熏香了。
午飯前,林雪君專門去屋后庇蔭處取了一罐自己腌的韭花醬。
經過一段時間的腌制發酵,韭花醬顏色變深變濃郁,味道也更沖了。
繞回前屋時,林雪君習慣地抬頭看,發現今天小鬼鸮并沒在屋檐下的燕子窩里睡覺。
放牧草的大倉庫逐漸被堆滿,里面溫暖又有草籽吃,許多耗子去那里做窩,連草原上的鼠兔都來了不少。
小鬼鸮看中了那里食物豐沛的好處,干脆在大倉庫的房梁上也做了個窩,晚上在那兒吃飽后常常就原地睡了。
在人類生活的生產隊駐地有大棚遮擋,天上的鷹鳥猛禽都不靠近,小鬼鸮幾乎完全不受天敵威脅。加上人類生活區域里,偷蹭暖爐、偷吃人類食物的耗子多,小鬼鸮吃得飽、又安全,最近都胖了。
入秋后,沃勒也常常鉆進山找野果子和灰鼠,給自己開小灶。
晚上林雪君常能看到它嘴巴上沾著果子汁液,大狼入秋后毛發越長越厚,體型好像也大了不止兩圈。吃飽喝足、活動量適當,它骨骼愈發粗壯。
有時林雪君晚上在院子的陰影中看到沃勒,都會本能地聳起一身汗毛——黑臉狼的兇相真是越來越重了。
入秋后晚上天冷,林雪君請穆俊卿跟她一起在屋后山坡上搭了個能遮風擋雨雪的豬棚,又在棚里墊上舊被子,這樣放養在后山的小豬就不怕冷了。
如今小豬已長成大豬,肥嘟嘟的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地憨笨,后山的豐饒喂養沒有白費,全轉化成了肥膘。
早上小紅馬隨在巴雅爾后面上山時,步態不再活潑,反而多了些穩健優雅。
林雪君才發現,當初瘦嘰嘰像要餓死的小野馬,如今也已長得膘肥體壯。體型雖不及大黑馬蘇木,但長到明年,恐怕也不會遜色了。
秋天里的所有動物好像都在一晃眼間長大,豐收的景象不止在田里,還在人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關院門準備往大食堂走時,路過她帶著衣秀玉和孟天霞一起搭出的小菜園。
前陣子收割時院子里的蔬菜已采摘殆盡,連秧子根莖都被收攏起來留待冬天喂牛。
可如今菜園子里竟不是空蕩蕩的!
她驚愕地走近,碼得整齊的干牛糞堆疊成緊挨著的一面又一面糞墻,人高的糞墻堆疊成個實心的、方方正正的糞房,把整個菜園子都占滿了。
一陣啪嗒嗒的聲響從‘牛糞房’背面發出,林雪君繞后一望,便見阿木古楞不趁著休息日好好在床上躺一躺,居然正劈腿站在菜園子后面,將兩個籮筐里的干牛糞搬出來碼上糞房。
“阿木古楞!”她大聲喊。
少年正像做藝術品般仔細將牛糞碼整齊,聽到喊聲轉頭望過來,一見是林雪君便扯唇而笑,露出整齊門牙和邊上兩顆虎牙,燦爛如秋日斑斕多彩的山野。
“不是已經撿了許多牛糞,碼在院墻根兒了嘛。我們還上山撿了好多干柴堆在倉房呢。”林雪君伸手指了指菜園子和知青小院木柵欄之間空地上碼放的一大堆干牛糞。
“不夠的。多存一點,就不用緊巴巴地用了。”阿木古楞快速將筐里的碼上墻,拍拍手掌,在翻飛的干草屑中拎起空籮筐,轉身跑向自己的小木屋。
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喊:
“我洗個手,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大食堂。”
“好的,小屎殼郎。”林雪君笑著慢步墜在他身后。
阿木古楞手推開木屋門,聽到她的稱呼后回頭不滿地朝她呲了呲牙,才進屋去洗手。
小屎殼郎,阿木屎殼郎……
林雪君站在木屋外品了品‘屎殼郎’這個外號,兀自發笑。
阿木古楞出門后見她還在笑,就知道她肯定在心里嘲笑他呢。走近接過她手里捧著的韭花醬,乜她一眼,便大步先跑了。
“哎!”林雪君見他小跑走,哈哈笑著追上去。
一把揪住他衣領子,他慢下來,她才說:“等下我。”
“腿短,走得慢。”阿木古楞轉頭看一眼她的腿,現在他已經比她高了。
“小屎殼郎。”
“小短腿。”
“阿木屎殼郎。”
“……”阿木古楞終于還是敗下陣來,撇嘴斜眼瞪人。
“哈哈哈哈。”林雪君笑著拍拍他背,又輕輕用自己肩膀拱了下他肩膀,“謝謝阿木。”
去年冬天穿來時,他們一屋子知青啥都沒有,當時王建國就發誓,來年一定儲存一院子牛糞,把屋子燒得暖暖的。
今年她一直忙忙活活各種事,還沒來得及專門去撿牛糞和干柴呢,卻已經有了滿園子加一墻根的干牛糞。
阿木弟弟可真好,仁義。
…
兩人走進大食堂時,里面已坐滿了人。
衣秀玉早上到翠姐家幫忙挑中藥,直接從翠姐家到大食堂。孟天霞上午去陪采購員包小麗做入庫,并商討下次出發去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