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磨牙,他暗暗決定:回頭一定找木匠大叔劈四根粗木樁,弄一個無論大羊怎么掙扎都拽不倒的穩固木架結構,專門給林雪君同志綁羊。、
下次他可無論如何不當人行柱子了,好沒面子。
…
漸漸的,母羊硬邦邦的乳房在林雪君手下變得柔軟。
溫水不斷撫慰它的寒冷,溫柔不斷軟化它的僵硬。
待稀薄的奶水變成清水,直至再也擠不出什么,林雪君才用針筒抽了一筒微溫的3硼酸水,將之注入到母羊乳房中,使其漲大如氣球。
大隊長看著看著五官逐漸皺到一起,他跺了跺腳,道一聲“你們先忙著,有事再喊我,我去院里把晚上打疫苗的工作準備準備。”便揉著臉離開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醫療的場面都是令人難受的。
…
在這樣寒冷的環境里,林雪君守著水盆和母羊,竟忙活出一頭汗。
汗水慢慢遇了冷氣,便結成冰,將頭頂的帽子和頭發凍成一團,拽也拽不開。
怕被風吹到著涼,林雪君用袖子蹭了蹭面上的汗水,顧不得凍結的頭發,便又繼續俯身輕輕地給母羊做按摩。
有消炎作用的硼酸水漸漸在按摩中把發炎導致的凝塊奶漿融化,林雪君再耐心地將之擠出……如此這般,不斷地用硼酸水稀釋、揉軟揉化、擠出,要重復到觸摸下再沒有壞掉的結塊為止。
遠處擠奶的大姐還能干一會兒站起來歇一會兒腰,林雪君卻為了快點結束母羊的痛苦而一直不停地勞作,冷風時不時竄過棚圈,吹得累出一額汗水的女知青一陣寒顫。
寶姐緊了緊自己的圍巾,猶豫幾瞬便起身走到林雪君身邊,從兜里掏出手帕來給林雪君將面頰、鼻尖和圍脖內存的汗都細細擦干了。
林雪君仰起頭,眉宇間盡是疲倦,可對上寶姐的眼神,還是漾起親切的笑容。
寶姐原本想說笑兩句,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莫名從胸腔里涌出一股酸意。她溫柔地幫林雪君整理了下圍巾和帽子,粗糙寒冷的指尖觸在林雪君潮熱的脖頸,激得對方縮了下脖子。
寶姐心都軟了,太不容易了,林同志太不容易了。
才多大年紀啊,在這冰天雪地的大草原,蹲在四處漏風的棚圈里一動不動地給母羊治療。累得手臂以上部分全是汗。
但寶姐知道,這樣一動不動,下半身不活血,腳肯定是冰涼冰涼的。
轉身走到霞姐、翠姐等幾個女人身邊,大家湊到一塊兒商量了幾句,翠姐便轉身出了棚圈。
幾分鐘后,她帶著自家爺們兒,各抱了一捧柴火過來。
到林雪君身邊,在對方疑惑眼神的注視下,翠姐夫妻倆利落地擺柴點火。
“謝謝翠姐、姐夫。”林雪君明白過來對方將自家用的柴抱過來給她取暖,忙要站起來道謝。
翠姐卻從懷里抖出一個小毯子,壓著林雪君坐回去后,將毯子往她腿上一蓋,柔聲道:
“家里孩子蓋的小毯子,上面有點奶味,不臟,你別嫌棄。”
林雪君一手壓著小毯子,身側新燒起來的火堆逐漸散發出熱意,蓋在腿上的毯子瞬間攏住了溫度,冰冷的腳趾很快便有了暖暖麻麻的感覺。
“我——”抬起頭又想道謝。
翠姐忙擺擺手,拍拍丈夫肩膀將之轟走,不肯多承林雪君的謝意,自己也匆匆作別,折回去繼續擠奶了。
林雪君心里也暖和起來,揉著母羊乳房的手臂都沒那么酸了。
她抬起頭看向阿木古楞,想跟對方說兩句什么,釋放一下胸腔里盈得過滿的情緒。哪知剛跟阿木古楞對上視線,她都還沒開口,母羊卻先發作了——
它垂在阿木古楞胯下的尾巴忽然撅高,在阿木古楞哎呦一聲低叫時,啪啦啦排了好幾個羊糞蛋。
阿木古楞驚得攥起雙拳舉到面前,奈何羊后腿綁在他腿上,使羊不得掙扎時,他也失去了自由,只能低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靴子間的羊糞球,一動也不能動。
林雪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目瞪口呆,垂頭看看阿木古楞靴間還冒著熱氣兒的糞球,抬頭看看低頭怒瞪羊屁股的少年郎。
幾秒鐘的凝滯后,兩人視線再次碰到一起。
莫名其妙的氛圍像搔人癢肉的手,使兩人不約而同笑出聲。
先是忍不住的“噗嗤”,接著擴大為喉間低沉的音節,然后又化成接連不斷的哈哈哈哈。
“你要擦擦靴子嗎?”林雪君笑了會兒,問他。
“跟羊打交道,哪有不沾點糞的,算了,你繼續忙吧。”他用蒙語說罷,又用漢語道:“不算事兒~”
這三個字說出來,腔調跟大隊里的東北人一模一樣,還有點不流暢的古怪語氣。
林雪君于是又笑起來。
西北少數民族學漢話總帶著一股西北味兒,東北少數民族學漢話則會帶上東北味兒,有趣的地域特色。
阿木古楞被笑得惱羞成怒,撇開頭不看她,又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