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我乃儒家子弟,今日這篇文章名為《周禮的重要》,國家興亡,禮不可廢,無禮便有蠻夷滋生,上不敬鬼神、下不敬兄長,秩序亂之……”
一篇文章念完,蔡蘭頷首,“公子所書,老夫不做評價,一切待呈王上指點。”
大公子翎寬袖一甩,用周禮古法給蔡蘭行禮,而后方才端正跪坐,只是臉上喜色遮都遮不住。
既他之后,二公子、三公子、四公主……相繼念之,這些文章,蔡蘭一應沒做點評,只叫內侍將布帛收好。
七公主蝶站起,文章名一出,秦岐玉眼眸便微微亮起。
只聽她脆生生道:“桑蠶養殖法改進舉措:一、不好操之過急,應先選擇個大吐絲多的桑蠶進行穩定培育;二、選取優質桑葉……五、光照……六、水源……”
她一念完,公子媳就嗤笑出聲:“女的就是不行,你平日里就愛養蠶,竟然連文章都寫這個,丟不丟人。”
七公主一拍案幾,怒道:“公子媳,你嘴巴放干凈些,養蠶怎么丟人了,你不知道農家嗎?”
公子媳剛要繼續冷嘲熱諷,秦岐玉先喝了一句,“七公主的文章,彩!”
七公主一揚下巴,看著公子媳道:“聽見沒!我的文章,彩!”
“哈,”公子媳道,“你也不看看給你喝彩的人是誰,鄭國回來的落魄公子,也值得你高興。”
蔡蘭一拍案幾,兩人偃旗息鼓,“公子岐玉,你既說七公主文章彩,彩之何處?”
秦岐玉道:“彩在若文章屬實,那可在養桑蠶之地推廣,增加農家收入,增產布匹,穩定民生,著實是彩。”
“沒錯,”蔡蘭肯定,“著實是彩。”
他將七公主的布帛放在了自己右手邊,孤零零的布帛,同左手邊那一摞子布帛形成鮮明對比。
之前還覺得自己穩贏的大公子等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而七公主開了頭后,有那覺得自己寫得東西上不得臺面,不在主流的公子,振奮了精神。
接下來,有十公子梅學墨家,大談特談機關改造、百工技藝。
有十二公子卉談各國商戰及引發的系列后果。
他們每每念完,秦岐玉都是一副自家晚輩還不算太差的表情,給于彩字。
等輪到公子媳,他所作文章乃是兵學攻防,秦岐玉不吝嗇彩字,公子媳耳尖紅完,嘴上不服輸:“公子岐玉,場上就你一人沒念了,念吧。”
秦岐玉寬袖一動,便拿著雪綢站起,他看著蔡蘭,蔡蘭眉頭一跳,便聽他念道:“我之文章題目《論秦國賑災法度之弊端》。”
這題目一出,眾公子和公主們先在腦子里轉了半晌,方才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不少人暗罵,覺得他用抨擊秦國法制的方式,來嘩眾取寵。
比之他們華而不實,又淺顯的文章,他這文章定能吸引老秦王注意,哼,他們到要看看,他能講出什么東西來。
秦岐玉道:“秦法有言,治災不賑災。天災人禍襲來,王室官府不許開倉取糧救濟災民,亦不準許開放王室園林,供災民打獵。蓋因災民無功,不可平白受賞。
法令初定時,王孫貴胄與平民同受法令約束,同受天災,同不受救濟,法不阿貴。
且政令清明,官府全力以赴治災,絕禍亂于根,長此以往,確實治災比賑災優異。”
有公子大聲質疑:“既然此法優異,你又為何說這法有弊端?”
“自然是因為,”秦岐玉道,“歷經三君的該法,不適用了!”
“一因如今平民流離失所輪為庶民屢見不鮮,天災一至,他們無力抵抗,只有赴死一條路,秦之國民本就稀少,又因天災折損,于國不利。
二因政令暢通需官員認真負責方得以執行,在咸陽王宮看不見的地方,多有地方官員不作為,懶政怠政,治災不及時,導致根患未除,災民死傷無數。”
他停頓片刻,直視蔡蘭道:“再者,該法度實行力度,與國君監管有直接關系,若王駕崩,恰逢天災,王宮內外上下心系國君,遠在千里之外的災民,該當如何?”
蔡蘭臉色驟變,公子、公主們紛紛拍桌起身,怒道:“鳥,爾等庶子,膽敢詛咒曾大父!”
“其心可誅!”
“果然是在鄭國長大的公子,狼子野心,根本養不熟!”
任眾多王孫辱罵,秦岐玉巋然不動,他將雪綢交給瑟瑟發抖的內侍,“玉之文章,太長,便不一一贅讀了。”
“玉在其后寫了改進之法,秦應改法度,讓治災與賑災兩相并行,賑災救急,只需保證災民活著,而后治災過程中,以糧代工,保證災民餓不死。”
蔡蘭接到雪綢,一目十行讀之,越讀手便越抖,秦岐玉坦然回望。
這篇文章,他就不是寫給這些王孫們看的,以他們的眼光和心性,他們看不出這篇文章背后的深意。
沒看見蔡蘭只聽了個開頭,就面色巨變了嗎,這篇文章,他是給老秦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