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輪徐徐運轉,一縷天理神韻纏繞在了他的指間。
那在尋常人眼中根本空無一物的天理神韻,在蘇午與昌的眼中,卻是如此璀璨奪目。
昌伸手從蘇午指間接引來那一縷若游龍般的天理神韻,他神色迷惘,而后恍然。
迷惘的是,這般天理神韻,明明與他的易道變化有至深淵源,但他卻并不記得,自己從前何時將這易道變化傳授于天了。
而且,這一縷天理神韻之中的易道變化,比之他的易道更為精細。
他列出了‘周易’的總綱,指明了易道的變化方向,而當下這縷天理神韻,應當是總綱之下被填充詳實的那部分內容,是易道具體化的某一線變化!
令他恍然大悟的是,這由他所出,與他淵源至深的易道變化,其實并不曾‘不脛而走’。
它之所以出現在‘午’這樣一個昌從前素未謀面者的人手中,根本原因在‘午’身上!
“這一縷易道變化,卻讓老朽感覺到了歲月的更替。”昌抬起頭,將那一縷天理神韻歸還給了蘇午。老者定定地看著蘇午,道,“你是……后來者?”
蘇午心頭一跳。
他還未有開口作答,昌已然繼續道:“怪不得,怪不得啊……老朽看你明明已經身在局中,卻又好像不在局中一樣。
你與我們所處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又深深陷進了這重世界當中。
那樣能以一重世界做陷阱的神靈,難道就是蒼天本身嗎?
后來者,也終于明白了‘天’的兇險嗎?”
蘇午無言點頭。
老者卻長舒了一口氣,姿態變得放松了許多:“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能在還活著的時候,得到后來者傳來的消息,這真是一種幸運啊。
知道后世還有人活著,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其他的種種,我不會多問——井下與井上是兩重世界,我們這樣身在井下的人,長得再如何高大,也終究難以突破井口的限制,爬到井外去。老朽不能幫你討伐你在井外的敵人,但你如今落在了井里,我總可以幫你一把的。
我教你‘易道變化’,你學不學啊?
學會了,你的目光應能突破這口井,看見井外敵人為你做的這重局了。”
“請您教我!”
老翁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午自然再無猶豫,當即向老翁拜倒,叩首回答道。
隨后,二人依舊席地而坐。
渠也守在二人之旁。
昌從身上衣袋里拿出八塊龜甲,一一遞給了蘇午,并向蘇午解釋龜甲上的圖案:“此為乾卦,此為坤卦……”
“人祖伏羲不知以何辦法,鎖定了‘蒼天’的根本,自此創下‘先天八卦’,這八卦之中,就包含了天道變化的根本規律,以此為根基,才能創演‘易道’,使八卦交相變化……”
老翁向蘇午細細講解著伏羲先天八卦,亦并不在意渠于一旁偷聽。
然而渠哪怕耗盡神思,最終也只從老翁這里聽懂了‘坎卦’之中的其中一卦變化而已。
至于后來,哪怕老翁講得再細致,他再如何支棱起耳朵,打起精神來聽,都完全無法將老翁所說的話記在心里,一句話從左耳朵進去,便自右耳朵流了出來,未曾在他心里存下半分痕跡。
他由此恍然大悟。
——傳聞‘天臣儺’能承接‘蒼天’,使蒼天附會自身,而于人間降臨。
蒼天包容的道理、神妙何其廣大?是以天臣儺承接了蒼天之后,再回轉自心之時,身上就會殘留一些蒼天的神妙。
他們身上遺留的神妙愈多,便愈說明他們天資之高。
反之,則也說明了天臣儺稟賦太差,不能使得蒼天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神妙。
如今那位老翁向主人傳授的‘易道’,應是如蒼天之道一般偉大的‘道法’,也只有主人這樣的人,才能完整承接老翁傾囊相授的易道變化,而自身哪怕只是得到坎卦之中的一重變化,余生也可以受用不盡了!
一念至此,渠內心不僅不覺得受挫,反而甚為歡喜。
入寶山空手而歸者從來很多,他能從寶山里撿回來一塊金子,已經彌足珍貴,應當滿足了!
“易道運用,自最初‘借天勢而順人力’,至以后‘化天力而匯人力’,乃至最終‘以人力教化天力,使二者同歸于易道’,便是一個循序而進的過程。
只不過,因為有了人祖開創的先天八卦,第一步‘借天勢而順人力’,方能應運而生。
有其一,自有其二其三,乃至百千萬無有窮盡……”
酒攤上的客人來去了數撥,蘇午三人身前酒盞里的酒漿喝盡了又被滿上,直至夕陽斜落下城郭,遠天一片紅彤彤色彩被黑暗逐漸遮蓋的時候,昌的傳授終于告一段落。
“遇上好學生,也是好老師的幸運。”昌心滿意足地與蘇午說道,“老朽現在只從先天八卦之中演化出了這二十四卦,易道變化之妙,并沒有沒有完全被這二十四卦挖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