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祖皺著眉,向蘇午問道:“你方才說那法相宗的和尚,因為避忌而今的皇帝,所以出離長安,行化各地——他緣何要避忌如今皇帝?
他害怕甚么?
老夫沒有聽明白!”
陶祖滿臉好奇,自覺有聽不懂的地方,便向蘇午直言相問,卻不會扭捏甚么。
“我在后世閱覽佛門典籍之時,只是隱約有此感覺,畢竟今時之佛道二門,皆與國政摻雜太甚,但慧沼是否在避忌玄宗皇帝、個中原因是甚么?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蘇午向陶祖如實回道。
陶祖撇了撇嘴,放開了拽著蘇午衣袖的手掌。
一行人離開草棚,結成長長的馬隊,扮作前往長安販售貨物的商旅,走上大道,匯入那些同往長安區的龐大人群之中,徐徐走進如今這世界中心之城。
大地之上,雄城拔地而起。
那些初至長安的異邦商賈,無不驚嘆出聲。
出身拔汗那國的阿部力等人,亦在巍巍城池之下愣神良久,心神飽受震撼久久不能平復。
“長安啊……”
張方看著城門內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流露出濃郁的憧憬之色。
而今誰人沒有一個‘長安夢’?
眾人隨著人群徐緩穿過幾道城門,終至長安城中,沿街叫賣的商賈、衣裙搖曳的肥腴婦人、衣衫迥異于唐人的胡姬……一切種種,猛然間撞入了眾人的眼中,至于此時,長安便不再是一個模糊而朦朧的概念了。
蘇午牽馬而行,心臟平緩跳動之間,已然感應到這座天下中心之城下,交織的諸道龍脈。
但他的本源在此刻卻無法去挖掘那些龐大龍脈內積蓄的‘密藏’。
諸道龍脈交織的各個重要節點之上,似乎都被上了‘鎖’,那一把把鎖鏈總攝山川龍脈之地,往禁宮聚集。
他的心神游曳于一道道龍脈之中,赫然發現,整個長安城內,并沒有‘厲詭’的存在!
或許有些厲詭更擅蟄伏,亦或許某些恐怖厲詭超出了蘇午的認識,叫蘇午不能發現它們的存在,但至少于表面上看,長安城內已經沒有厲詭駐留了——清時的京城,整個淪入三清之腸中,儼然化作一方鬼蜮,如今的巨唐長安京,卻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驅除所有厲詭!
大唐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
蘇午猜測,長安之內沒有厲詭存在,或許與那些被收攝鎖拿的龍脈有關。
‘生人甲’、‘入墨圖’的技藝,并非憑空生出。
它們之所以能夠誕生,亦必定是因為此間早已有了令它們誕生的土壤,大唐或許早有收攝山川龍脈,用以禁錮厲詭的法門了,只是入墨圖、生人甲在后來更進一步,徹底將此般法門發揚光大!
張方跟著眾人走入長安城中,心神在熙攘人群中一瞬間迷失,他茫然而不知所措,眼看蘇午等人已經走遠,才背著包袱、牽著馬慌忙跟上。
他看了看左右,把馬上的包袱卸下來,抱在懷中,緊張兮兮地向蘇午說道:“郎君,咱們現下便往興善寺去嗎?”
那包袱里藏著一副完整的山紋甲。
過城門的時候,張方還擔憂這副甲胄被查禁,未想到他追逐不安地走近城門,城門甲士一番檢查,就給他放行了,根本就未在意他馬匹上那么大的一個包袱——張方對此自然不知內情,他們一行人沒有路引,在當下也是寸步難行,能進得長安城來,全憑蘇午性意影響周圍人,令那些城門甲士在無知無覺間就為眾人放了行。
蘇午點了點頭:“這個時候,金剛三藏應該已經在興善寺落腳了?!?
“我們也不識得路,需不需要請個人幫咱們指指路?”張方觀察著周圍人,他的目光在路邊胭脂攤前的一位胖婦人胸口處停頓良久,被那婦人狠狠剜了一眼后,才搔著頭回神與蘇午說道。
“不用?!?
蘇午不需去向旁人問路,尋常人在不知不覺間散發出來的心識,便已在他的甄別之下,漸漸拼湊成了一副長安城的地圖。
他領著眾人,輕車熟路穿過諸坊,不多時便至‘興善寺’山門以前。
此時艷陽高照。
興善寺山門前,雖也人群息壤,香客來往絡繹不絕,但當下這副情景,亦不像是‘金剛三藏’來過以后的景象。
金剛三藏尚未至巨唐以前,巨唐百姓已聞其聲名。消息格外靈通的長安唐人更加如此。
在當下這般崇佛尊道的氛圍下,人們對高僧神真的追捧,不亞于后世追逐偶像明星,如今若金剛三藏已安頓在興善寺內,此間必然是門庭若市,無數人在此等著見到金剛三藏,祈求高僧為他們施降下種種福澤——然而當下興善寺前,香客雖眾,但卻少有人談論那在長安風頭正盛的‘金剛三藏’。
如此似乎說明,金剛三藏還未至興善寺中安頓。
蘇午站在山門外,往興善寺內遠遠地看了一眼,隨后拉住一個過路的僧人,向其合十行禮以后,出聲問道:“小師傅,我等耳聞‘金剛三藏’神僧拜見過圣人,已被圣人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