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外界事物,都在瘋狂地排斥這一隊僧侶。
而殘弱不堪地眾僧侶中,有位被簇擁在中間的僧侶在畫面中正轉回頭來,看向畫面外——像是在看畫的普布群培對視。
但普布群培看著那僧侶模糊不清的面孔一陣,又確信對方不是在看自己。
——他心底深覺奇異。
明明壁畫雕繪并不精細,但營造出的畫面感、氛圍感卻能直通自己心底,尤其是那個扭頭回望的僧侶,明明‘他’的面孔雕琢得模糊不清,然而普布群培就是感受到了這個僧侶的目光,正看向畫面外。
起初他以為轉頭回望的僧侶是在看自己,在看畫面外每一個與其對視的人。
但稍后就反應過來。
——那僧侶眼中另有他人。
‘他’眼中的那個人,就在壁畫之外。
普布群培轉頭四顧,看了看神色忽恍的旦嘉、哲丹,內心里搖了搖頭,確定她們倆并非畫中僧侶扭頭回望的那個人。
隨后,他又偷瞧了神色沉默的云霓裳一眼,心里又搖了搖頭,
進而將目光看向最前方默立不動的蘇午。
那位蘇先生身形像是被黑暗包裹著,在此間靜無聲息。
但普布群培看著他,耳畔卻分明聽到一聲長長的、沉沉的嘆息。
“哎……”
普布群培激靈了一下,趕緊收回目光。
蘇午根本未有注意普布群培的小動作,他的目光終于從那扭頭回望的稚嫩女僧面孔上挪開——那在所有人眼中,皆是面相模糊的僧侶,在他眼中,卻眉目清秀,唇齒清晰。
——那就是丹加。
丹加通過壁畫,同蘇午說:“今天與尊者告別。
我們回返無想尊能寺。
尊者在大雪山上不知所蹤。
尊者,尊者——
我等你回來。”
第二幅壁畫上,描繪了一座建立在高山上的法寺。
那法寺內外被土兵層層包圍。
寺廟內的一部分紅衣大僧侶被刀兵環繞,另一部分則跪倒在那面相稚嫩、卻眉眼蕭殺的女僧腳下,幾個高大的紅衣僧將她簇擁在中間。
諸紅衣僧中,有個僧侶露出柔媚的側臉,似是男生女相。
而那面相稚嫩的女僧身前,還有數個披覆綾羅綢緞,腰佩藏刀的高大男人。
她的面相與那幾個男人有些肖似。
面相稚嫩的女僧目光在諸僧侶、佩刀的男人之間游移,最終移轉向了畫面外,再一次看向畫面外的某處。
蘇午與她對視著。
‘聽’到了壁畫里的聲音:“尊者,我們還能再見嗎?
你還會回到無想尊能寺嗎?
你說這里不是你的家,你的家沒有人吃人,沒有狗吃人,你的家里,一切平等——尊者,假若真的營造出了那樣的世界,你便會回來嗎?”
那壁畫里的聲音,在此時驟然間變得萬分悲慟:“尊者,尊者——”
蘇午微微張口,喉結滾動。
他衣袖微動片刻后,又垂下了手。
目光看向第三幅壁畫。
壁畫里,
那稚嫩女僧外罩紅色披單,內著明黃‘東嘎’,端坐于金銅所鑄、鑲嵌寶石的雙層法座之上,與她相貌肖似的幾個男人們被‘男生女相’的僧侶領著幾個高大紅衣僧,按倒在法座臺階下,朝向稚嫩女僧磕頭跪拜。
“他們不是我的家。”
……
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