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看著壁畫,聽著壁畫里的聲音,一路走了過去。
他看到稚嫩女僧繼位‘無想尊能寺’呼圖克圖的第二天,僧院之上,便有巨大蓮花宮乍然顯現,將整座僧院籠罩于蓮花宮下;
漫山遍野的黑山羊排著隊鉆進了蓮花宮中。
女僧在男生女相僧侶的陪伴下,領著其他諸多僧侶從無想尊能寺逃亡;
他看到了她們走過無數個晝夜,終于在一片荒蕪曠野中落腳。
那女僧領著諸多僧侶,在曠野的中心立下了一塊巨大的石碑。
她先寫了一遍密藏域文字:那幕嘉措法寺。
又寫了一遍漢文:天海寺;
巨碑四下的曠原里草木枯了又生,生了又枯,一座座碉樓在石碑之后拔地而起,女僧日復一日地穿梭于諸多碉樓經堂之間;
她研修‘轉輪圣王’遮跋陀帝的‘轉輪法’;
她從轉輪法中提煉出了‘一切平等轉輪十法’;
她進一步將‘一切平等轉輪十法’與‘蓮日經’中的‘遍一切處,光明遍照’之理結合起來;
她首講‘轉輪大日王密乘修行道次第論’;
她厘定‘轉輪大日王密乘八道次’;
‘轉輪大日王’的塑像終于供奉在了‘大經堂’的主位,那一身明黃僧袍、修長的頸間佩戴珠串,明艷又陰郁的女僧站在空無一人的大經堂中,看著最高位面貌與蘇午有七八分相似、身側一條條手臂張開,各結手印的‘轉輪大日王’銅鑄塑像。
“‘轉輪大日王’破除愚昧邪見,掃滅一切所謂‘方便法門’,棄絕‘樂空雙運’之道。
那幕嘉措法寺奉‘轉輪大日王’為最高本尊,自今時起,法寺之內,禁絕一切‘瑜伽密乘之法’,所有本尊,皆現‘寂靜相’。”
那面貌稚嫩的女僧,已成長為容貌明艷大氣、氣質卻陰沉郁氣的那幕嘉措法寺呼圖克圖。
‘蓮花宮’再一次出現于曠野,
高懸于‘那幕嘉措法寺’之頂。
這一次,黑夜里奔出傷痕累累的猊獸——
這一夜,蓮花宮殿崩塌。
巨大的向日葵花盤搖轉著,從此間脫離。
‘那幕嘉措法寺’呼圖克圖‘丹加天海藏’接受周圍諸法寺的進貢;
‘丹加天海藏’呼圖克圖被羈馬州共推為‘賢師’,尊名之前,加稱‘賢師’,被尊為‘丹嘉天海藏賢師呼圖克圖’;
‘丹嘉天海藏’講經諸地,傳播‘轉輪大日王密乘修行道次第輪’、‘大平等輪王經’、‘一切轉輪調伏經’,‘轉輪大日王’本尊一時威震密藏北域;
‘丹嘉天海藏’被北域尊為‘宗師呼圖克圖’。
……
最后一副壁畫——
那明艷大氣、偏偏氣質陰郁的女僧-丹嘉天海藏騎著馬,身后伴隨著諸多紅衣大僧侶,她們的隊伍匯集成了長龍,漫過豐美的草原,
遠處的大雪山頂若隱若現。
畫面中的女僧轉頭回望:“我聽到了你出現在大雪山法寺里的消息。
尊者,你失蹤在那里,今時又出現在那里。
這或許就是佛陀的旨意?
萬分虔誠,盼望我們能夠再見。”
蘇午凝視著那隱在草原盡頭的大雪山,目光顫抖。
他伸手重重地觸擊著遠處的大雪山,內心嘶吼出聲——
別去!
別去!
別去!
可是壁畫里發生的事情,終究已成為歷史。
歷史又豈會回應人的呼喚?
——在蘇午手指重重地觸點之下,最后一副壁畫上霎時遍布無數裂痕,一旁的普布群培看著壁畫在蘇午指下遍布裂痕,一塊塊壁畫從墻壁上脫落,老僧侶頓時滿眼心疼。
但在他心疼的目光下,
那最后一副壁畫從墻壁上脫落以后,
其下卻又浮現出了一副壁畫——
壁畫上,洪水傾覆曠野。
聚成大湖。
大湖漸漸干涸。
湖中央,
依舊立著那座巨大的石碑。
石碑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遍生孔洞。
但石碑上的字跡,卻越發清晰,越發清晰。
那石碑上寫:‘那幕嘉措法寺。’
——‘頂禮雪贊至高至大無上天海尊。’
——‘虔誠叩拜三千五百二十四次轉輪大日王。’
——‘至心發愿四千九百六十三萬息,懇請相見,無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圖克圖。’
那石碑上銘刻的字跡,尤在不斷跳動著,變化著。
‘虔誠叩拜三千五百二十五次轉輪大日王。’
‘至心發愿四千九百六十三萬零一息,懇請相見,無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圖克圖。’
‘虔誠叩拜三千五百二十六次轉輪大日王。’
‘至心發愿四千九百六十三萬零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