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蘇午同眾人道了一聲,旋即拉開車門。
他將越野車留在了陰影中,帶著三個僧侶、云霓裳,一剎那從陰影中脫離。
黯藍天幕中,群星高懸。
一陣裹挾著黃沙的冷風吹過曠原上的幾叢灌木,引得灌木紛紛搖顫起來,灌木樹叢周邊的陰影跟著被風搖亂了。
那些搖顫的陰影沸騰著,汩汩粘稠黑液從陰影中漫出。
黑液徐徐脫落,顯出了蘇午、云霓裳等五人。
蘇午看了看身后的四人,轉回頭去,抬眼看向前方——一道道天藍色的鐵皮障壁豎立在土路的盡頭,那些常常出現在城市施工工地周邊,將施工現場圍攏起來的鐵皮障壁,此下亦將曠原上一大片區域圍繞起來,圈在了鐵皮障壁中。
鐵皮障壁外,還拉起了一道道警戒線。
此下的一道道警戒線盡被風吹倒了,七零八落地纏繞在鐵皮障壁四周的灌木叢上。
一陣風過,
一根根警戒線在風中嘩嘩直響。
幾個人沿著遍布車轍的土路,走到了鐵皮圍墻前,蘇午伸手擰斷了兩扇鐵皮門上層層盤繞的兩把鐵鎖,推開了兩扇門。
哐當!
鐵門碰撞鐵皮圍墻,發出鈍重的聲響。
踏足鐵皮圍墻內,
入目便是一個個整齊排布、形成了‘井字形’的方格探方坑。
眾多探方坑深淺不一。
但深度普遍都超過了至少五米——這還是在周圍地面被挖掘去了數米高的情況下。
探方坑里黑暗聚集,眾人的目光無法穿過黑暗,看清其中真實情景,只能看到一座座坑洞中,諸多建筑的淺淺輪廓。
蘇午放眼看過遍布四下、星羅棋布的探方坑。
眾多探方坑的面積相加起來,已經超過了兩個足球場那般大。
真實的那幕嘉措法寺的規模,必定比‘兩個足球場’更大。
在他眼中,探方坑內的情形無有任何遮擋,照破黑暗的雙目,能將此間諸般情景一覽無余——他一眼就看到了東側方最靠近鐵皮圍墻的那一個探方坑內,有一道長逾三丈的繩梯貼著坑壁,抵達坑底。
那座探方坑中,只豎立著一道被清理出來的石碑。
他邁步走近那處探方坑,
站在坑中,腐朽、破敗、歷史的氣味鉆入鼻孔。
那正面朝向自己的巨大方形石碑上,以密藏域文字與漢文書寫了幾列至今尤然無比清晰的文字。
——‘那幕嘉措法寺。’
——‘頂禮雪贊至高至大無上天海尊。’
——‘虔誠叩拜七千三百零四次轉輪大日王。’
——‘至心發愿十億五千一百二十萬息,懇請相見,無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圖克圖。’
第777章 、念念回首,即是靈山
‘至心發愿,十億五千一百二十萬息,懇請相見,無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圖克圖。’
十億五千一百二十萬息……
二十息約莫一分鐘,十億五千一百二十萬息……
百年時間的每一次呼吸里,都帶著自己所有虔誠的心愿……
蘇午指腹磨砂著石碑上的那一列列字跡,他的面孔被黑暗遮蓋住了,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在石碑前停留了很久。
旦嘉、哲丹、云霓裳等人都默默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攪他。
良久以后,蘇午仰起頭來,看著石碑后,探方坑土墻中間開辟出的門戶,他邁步朝那道門戶走去,身后幾人匆匆跟上。
步入門戶,
步入一道漆黑的過道。
過道的石墻上,遍布一副副壁畫。
那些壁畫上的泥垢尚未被清理,在塵泥覆蓋下,只顯出了些微的雕繪輪廓。
普布群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伸手細細擦拭著泥垢的蘇午,他直覺那幕嘉措法寺里隱藏的秘密,或許與這位蘇先生極深關聯。
可理智讓他只能否定自己的直覺。
——那幕嘉措法寺的發展與破滅,都在清朝時期,距今已經有數百年時間。
一個現代人,怎么可能與數百年前的一座法寺有關聯?
普布群培摒去腦海里多余的念頭,看著在蘇午細細擦拭下,漸漸顯露出雕繪圖案的壁畫,那些壁畫從入口綿延至甬道盡頭,接連起來,像是在講述一個遙遠又悲傷的故事。
第一幅壁畫,雕刻了大日高懸,碧綠草甸上縱馬奔行的一群僧侶。
那些僧侶形影支離,座下的馬兒也是傷痕累累。
天上的太陽毒辣而猛惡,灑下的光芒更有種要將草甸上奔行的僧侶煉成灰燼的熾熱感。
陽光、草甸、行人。
這一幅壁畫初看起來,似乎營造出了頗為美好閑適的意境。
但只要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壁畫勾勒出了整個世界對那一隊僧侶至深的惡意,天上的太陽、割破馬蹄的野草、流動的風,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