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許安聞說什么,林桉的手機鈴聲響起,看見上面的名字后她瞥了眼身側的人,接起電話打開免提。
“喂,姐。”林樟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林桉視線落在許安聞身上,淡聲回:“有事?”
“你接到許姐姐沒有?”林樟尾音上揚,聽起來沒什么擔心的意味,“我發消息她沒回。”
“她在我旁邊,應該沒看手機。”
看見了怎么可能不回,林桉看著許安聞慌忙打開手機的樣子想。
“還有事嗎,沒有掛了,我要開車。”
“誒等等。”林樟出聲叫住她,“我明天回去,有個朋友約著聚聚,讓我叫上你和許姐姐一起,沒事的話一起來玩唄姐。”
林桉下意識想拒絕,林樟心有所感似的搶先補了句,“你問問許姐姐的意思?”
“我先掛啦。”
像是吃準了她不會拒絕許安聞。
而許安聞又一定不會拒絕她的邀約。
真是她的好妹妹。
林桉面無表情地瞥了許安聞一眼,看樣子許安聞正在回復林樟的微信,屏幕上滿是綠色的消息框,林桉再一次覺得這一切無趣極了。
她想,或許她本就是故意讓許安聞看到胸前那片吻痕,在常年三人這段扭曲的情感之中,比起愛和照顧,她或許更想恨和傷害許安聞,她不再寄希望于許安聞縹緲虛無的愛,而是想讓許安聞體會到她曾體會的痛苦。
車里放著許安聞喜歡的音樂。
她不說話,許安聞也保持著沉默。
即使氣氛壓抑又尷尬,林桉還是把車開得很穩很慢。
似乎過去一個世紀那樣長,才開到了許安聞的別墅門口。
她沉默著下車,熟練地從后備箱里取出輪椅,推到副駕門口。正想攙扶著許安聞坐上輪椅。
許安聞卻推開了她的手,只自己動作,她利用自己的手部力量作為支撐,一點點向輪椅挪動,過程十分緩慢,纖細白皙的手臂因過度用力而顫抖。
幾次嘗試后,許安聞才從車上挪到輪椅之上。
林桉看著許安聞小小地松了口氣的樣子,心頭一酸。
許安聞不該是這樣。
起碼林桉認識許安聞時她還不是這樣的。
不需要依靠輪椅才能出行;不會為另一個人魂牽夢縈茶飯不思;更不會在這么一段扭曲的關系里如履薄冰。
她們剛認識時,許安聞看起來不像會利用旁人感情的人。
她們剛認識時,林桉不知道許安聞有個喜歡很久的人。
而她與那個人的長相有八分像,還跟那人同一個姓氏。
甚至,她們是親姐妹。
從什么時候起她們變成了如今這樣?
絞盡腦汁地刺痛對方,想方設法地試探彼此,又在做了有愧的事后竭盡全力地粉飾太平。
林桉低頭看著還在回林樟消息的許安聞,想起來了——是從她看見許安聞在林樟喝醉后小心翼翼地吻她時開始的。
她喜歡的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用如視珍寶的眼神看著她醉到神志不清的親妹妹,然后在她唇上留了一個吻。
而那柔和的眼神在下一秒看見林桉時便消失殆盡,如同從未存在。
那一次吵架以一場慘烈的車禍告終,開車的許安聞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坐在副駕的林桉毫發無傷。
無數次失望的時候,林桉總是會想起交警對她說,“你們這場車禍情況還比較少見,一般緊急避險的時候,司機都會下意識往左邊打方向盤,而許安聞是向右。”
即使許安聞不愛她,心里一定有她。
或許只有在人生發生重大變故的時刻,人才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林桉熬過了在icu門口等待的時間,熬過了許安聞漫長的復健期,也熬過了自己對林樟蝕骨的嫉妒,終于熬到了許安聞重新打開心扉接受了她。
她依然愛著許安聞,依然想要在她身邊,即使以一個替代品的身份。
回憶收籠,林桉習慣性地握住了輪椅的把手,許安聞沒有再阻止她。
“安聞,如果我說我是喝醉了,你信嗎?”林桉想,她已經低了那么多次頭,再多一次,好像也無所謂。
“只此一次,林桉。”許安聞淺淺地嘆了口氣。
許安聞或許并不介意她是否喝醉。
她需要的大概只是自己這張臉,和與她妹妹能時常親近的身份。
林桉沒說話,她斂眉推著許安聞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