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抬手,將杯盞中的湛青玉露往上一送,似是在邀請這漫漫天地間的無盡陰冷與霜寒。
這廣闊天下,這蒼茫人世以及女郎道,無上的權位與名望。
孟彰就笑了,一口飲去半盞玉露。
這天下美嗎?他問。
女郎愣了愣,又轉了目光來看孟彰,少頃后才回答道:自然是美的。
那這天下苦嗎?孟彰又問。
女郎露出一個笑容來,但她完全沒有猶豫地給出來的答案卻與這個笑容卻是一點都不相稱。
苦。
極苦。
太苦了。
孟彰收斂了眉眼間的笑意,將目光收回看著那廣闊的夜空。
這樣苦的天下,再美,拿在手里也沒有那么的好。就像孟彰道,如果那樣美的天下能讓世人共享,消減他們心中舌尖處的苦澀,那么即便只能在眼前看著,也仍能讓人心滿意足,不是嗎?
女郎靜默一陣,啞然失笑,隨后,她卻是將手中的杯盞方i西安,端端正正面對著孟彰,無比認真地同孟彰福身作禮而拜。
云氏阿藍,見過小郎君。
孟彰怔了怔,也將那杯盞放下,用同樣的端正姿態給云女郎回禮。
孟氏阿彰,見過云女郎。
待云藍和孟彰各自回到座席處坐好了,側旁才悠悠傳來一個聲音。
云娘子,你這就有些不厚道了吧?我們相交也有十來年的時間了,我也才知道你姓云,連名字都不知道。這其實倒也罷了,但阿彰他這也才是第一次見你吧,你竟就將名字都告訴他了。
這樣的差別對待,很傷人心的啊,你知不知道?
卻是謝遠。
云藍女郎卻是泰然自若。
她偏轉目光去看謝遠,同他說道:因為坐在那里的,是孟彰小郎君啊。
她嘆了一口氣,又說:倘若換了是你,你覺得你能例外嗎?
謝遠認真地想了想,也很誠實地搖頭。
倒也是。
孟彰就在旁邊,但他能說什么呢?
默默將杯盞端起,孟彰認真地啜飲著其中的玉露,只含笑聽著,并不說話。
孟彰其實也沒有在云藍女郎這里久待。
倒不是孟彰或者謝遠在這里待不住,而是云藍女郎沒有多留他們。
你今日過來,是跟我說那些求雨符箓的事情的吧?
看著謝遠和孟彰點頭,那云藍女郎就將眉一揚,道:那我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快往下一家去吧。
謝遠很有些不解。
云藍女郎就跟他解釋道:商老頭那家伙近日里有了些收獲,怕是這段時日就要閉關靜修了,你們要去見他的話就最好盡快,莫要拖延,免得到時候空跑一趟。
再有,東街的那柳小子這段時日也得了一樣好東西,你們若是有意的話,就抓緊時間。
頓了一頓,云藍女郎看向孟彰,笑著對他道:近日里帝城那東宮里有些動作,怕是會鬧出不少的動靜來,不論是商老頭也好,還是那柳小子,更或是其他的誰個,都得趕緊,不然的話
怕是會平白生出些變故來。
云藍女郎這一連串的話語說出,孟彰還沒覺得有什么,那邊廂的謝遠臉色就顯出了十二分的凝重認真。
你是得到消息了?謝遠問。
云藍女郎只是笑著,沒有回答謝遠,那高深莫測的樣子委實讓人心頭惴惴。
謝遠低頭思量,少頃無言。
云藍女郎看了看他,目光轉向孟彰那邊廂,想要看一看孟彰小郎君的反應。
這一眼,望入的是一雙幽深干凈而平和的眼。
云藍女郎定睛看著孟彰半餉,失笑起來。
她最后對著孟彰微微低頭。
孟彰給她還禮,另又道謝:多謝女郎的消息。
云藍女郎搖頭,道:我也就只是這么提醒你們一回而已。
縱是我沒說,待你們兩位歸去府上,自也會收到從各處匯總過去的消息,云藍女郎道,如此,又怎值當小郎君的一聲謝?
孟彰搖頭:女郎說了便是好意,如何又值不得一聲謝?
他面上的神色盡數收斂,尤為認真。
我不是多么重要的人,女郎你也不是就那么的低弱。
沒有誰,真的比誰高貴。
云藍女郎聞言,愣怔一瞬,回過神來時候卻是對孟彰低頭:云藍受教了。
孟彰搖頭,避開這禮。
盡管孟彰自己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云藍女郎卻是真的將今日里的事情記在了心里。
待孟彰和謝遠從云藍女郎的宅邸中離開時候,謝遠那邊尚且罷了,孟彰的隨身小陰域里卻是多了很多的玉露、華液瓊漿,還是各有妙用,看得謝遠羨慕不已。
孟彰看了看和他一同坐在孟氏馬車里的謝遠,伸手從隨身小陰域里拿出一部分裝著玉露的玉瓶來:如果你喜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