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可言,就連秦氏每天什么時候去茅坑拉大號都知道。
農家飯,兩點半。
李老實從鎮上買回來的肉和豆腐,田氏連炒帶燒的弄成三個菜。
再用炒菜的油鍋煮一盆青菜湯,放幾顆鹽花,把鍋里最后一點油星也不浪費,于是有肉有豆腐還有菜,就是豐盛的一頓。
此時,徐根寶和王小菊也被李老實叫回來了。
都說人世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但彈棉花也是公認最臟最累的活。
聲聲弦響,片片飛花。
一張彈弓、一塊磨盤、一個彈花槌和一根牽紗篾便是彈棉匠的謀生工具。
大半天過去,一床棉絮基本上要完工了。
徐根寶和王小菊已經變了一個人,渾身上下落滿彈散的飛絮,不光是頭發上飄白,就連眼睫毛上也粘著白絮。
在以前,劉氏只見過徐根寶一身白絮,還沒有看見王小菊這樣干過活。
從此誰也靠不住,需要自己努力了,突然感覺有點可憐,趕緊拿帕子讓兩人洗臉擦身。
等一切收拾好,大家才落座吃飯。
有菜有肉,這一頓原本該開心,可吃得氣氛壓抑。
王小菊一直低著頭喂孩子吃飯,都顧不上自己吃。
還是田氏心軟看不過意,一把拉過磊子:“你還是自己吃,早上就只喝了一碗水,現在又累大半天,我來幫你管孩子。”
徐根寶三兩下填了肚子就說道:“江嬸子,那床棉絮馬上就要做好了,我這就去。”
江枝放下筷子,讓他別急著走:“根寶,你再坐一會,我有幾句話要說!”
徐根寶知道需要接受拷問的時候到了,又把屁股放回凳子上,可因為緊張,整個人都硬邦邦的繃著,抿了抿嘴巴:“江嬸子,你問吧!”
“根寶,你一天能彈多少床棉絮?工價多少?”
這是江枝最擔心的問題。
在現代有機器軋籽,還有機器梳花,工匠們用蓬松的棉花做棉絮,需要的是綁棉線網筋,兩人一天能做十幾二十床。
可這里需要從手工脫籽開始……
見江嬸子沒有問為什么不干農活,是問自己做棉絮的事,徐根寶也放松下來:“我在鎮上做不用軋籽,一天能做兩床。
要是去山里得自己軋籽,有小菊幫忙,一天能做一床半。”
做棉絮的工價他也說了:“在鎮上是每床五十文,進山的工價還沒有想好,準備收八十文。”
江枝點點頭,她對棉花工藝收費不懂,還是徐根寶這樣的專業人士才知道。
劉氏在旁邊欲言又止,聽到進山,終于忍不住道:“你跟那些山里的人不熟悉,遇上蠻不講理的怎么辦?現在這世道不太平,萬一出事……唉!”
平川縣的兵亂才過,雖然看著平穩下來,可每個人心里還提著一根弦。
山里的村子更是防備心重,陌生人要走鄉串戶就冒著風險。
徐根寶道:“我在鎮上認著幾個熟人,以前跟著師傅也去過,現在就想先去他們村里干活。
就是沒有新棉,還能做舊棉絮翻新,臟是臟點,好在干活快。”
江枝再次點點頭,如果去熟人村里干活,是熟人熟事還算可以,一個帶一個慢慢就能做上路。
就是舊棉絮翻新不是一般的臟。
江枝又看向王小菊:“你舍得丟下孩子去吃苦?”
進山去可不是鎮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有時候走一天才有一個像樣的村。
要是家家都要彈花,一個月也難得出來一次。
而且天天干這種臟活累活,她一個從小到大嬌滴滴的能承受?不會中途跑了?
這也是劉氏最擔心的。
王小菊咬了咬牙:“趁著磊娃子小,我還是趕緊掙點錢,以后再不被人欺負!”說出這句話,她眼眶一下就紅了。
欺負,在王小菊這個有多種意思,以前是田氏,江枝欺負她,只因為沒有滿足她的要求。
現在被娘家嫂子打出來,還刮骨三分的罵她災星。
吃婆家害娘家,好吃懶做活該一輩子受窮,只要有她這個禍害娘在,以后磊娃子就是個打光棍的命。
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了什么是欺負。
徐根寶突然起身,跪在劉氏跟前:“娘,我要去掙錢。
在家干農活雖然安穩,但沒錢用。
我不怕吃苦,要掙錢回來修房,要讓別人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