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深元等人也反應過來,立即叫衙役快馬加鞭趕去明兆典當行拿人。
做典當這行的東家,一般都是前頭的屋子做典當的活計,后頭的屋子就是自家宅院。畢竟典當行與旁的鋪子做的生意不同,它的特殊性讓東家必須時時刻刻自己也能盯著。
況且明兆典當行并不是一個小典當鋪,他們東家齊遠山也算得上是長安城里說得上名號的商賈,刑部的衙役也是知曉在何處的。
柳桑寧則與王硯辭在大理寺的偏房里等著,只等他們將人抓回來。
坐在椅子上的柳桑寧抓著扶手的手有些抖,她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原以為她看破了他有在意的愛人,便能拿捏此點用來破案。可她沒想到,這卜立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方才柳桑寧在那衙役要走時還叫住他問了一嘴,問他卜立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那衙役回答得很快:“他突然大喊了一聲「我什么也不會說」。”
吼完這句話,他才服毒自盡。
柳桑寧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既不愿意得罪官府的人,叫他們去捉拿自己心愛之人。又不愿被東家知曉他出賣了他,估摸著也是為了防止東家對付他心愛之人。于是他說完后讓自己死在大理寺牢獄中,并且還是服毒自盡,好讓東家聽見消息時,誤以為他是什么都沒說就自盡了。
他這般舉動,只怕是那牢獄中有東家的眼線。
想到這里,她不免打了個激靈。王硯辭感覺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他扭頭看去,就見柳桑寧擰著眉頭,一臉嚴肅,眼中似還有些害怕。
他將邊幾上的茶杯朝柳桑寧的方向推了推,開口道:“喝口茶,靜靜心。”
柳桑寧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從深淵里突然拉出來一般,她回過神來,撇頭看向王硯辭,在他的目光下,就真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覺得喝完后,自己的心像是定了不少。
等她將一杯飲盡,茶杯重新放置在邊幾上時,王硯辭才又開口問道:“方才在擔心什么?”
其實他想問的是在害怕什么,不過柳桑寧向來也是個要強的,只怕是不愿叫人瞧出她的脆弱。于是王硯辭話到嘴邊還是換了個措辭。
柳桑寧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只是在想,若卜立的東家真的在牢獄中有眼線,那……那名眼線是什么時候放進來的?他又為何要在大理寺中放眼線?除了大理寺,旁的官部也有嗎?刑部呢?”
頓了下,她喉嚨有些艱澀道:“鴻臚寺呢?”
她不敢想,鴻臚寺若是混進了這樣的內奸,將來若是出現了雍番的事,會不會小事也變大事。大雍與番邦國的往來看似大雍壓了一頭。可柳桑寧也曾從父親還有摩羅大師甚至于其他人的只言片語里明白了一個理兒,與番邦之交要慎之又慎,因為一不小心就會釀成戰事。
如今大雍與各番邦國還能維系和平,是因為大雍這些年來也十分小心處置與番邦國有關的各項事宜。只要不是利益沖突過大,番邦國也不會想要再大動干戈。
可誰也無法保證,是不是所有番邦的上位者都這般想。縱觀歷史長河,總會有那么幾個「不安于室」的番邦皇室之人。
王硯辭卻只淡淡道:“大理寺的牢飯都是與附近的小館合作,每日小館的人會將牢飯送來。今日來送飯的人,是個面生的,說是原來那個病了,他來頂一天活兒。”
柳桑寧一愣:“你是說,大理寺里的那個眼線,是送膳的那個人?”
王硯辭輕「嗯」了一聲,柳桑寧頓時松了口氣,她還以為背后之人能如此手眼通天,還能在朝廷衙門里塞人。不過松懈下來后,她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你是如何知曉的?”
王硯辭輕笑:“就在你沉思的時候,我讓長伍去打聽了一下。”
“你說,他們能抓到人嗎?”柳桑寧有些擔憂問。
王硯辭倒依舊是風輕云淡的模樣:“那便得看他們的本事了。”
好在,兩個衙門的人出動沒有叫柳桑寧失望。當她聽到外頭的聲響,知曉明兆典當行東家被捉拿回來時,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王硯辭卻示意她別急,就這么坐在椅子上,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墻。
柳桑寧露出疑惑之色,忽然就聽到一聲驚堂木拍在桌上的巨響,隨即便傳來了魯深元的聲音。
“……”柳桑寧明白過來,這兒隔音較差,就這么靠墻坐著就能聽得一清二楚。她思緒不由有些發散,也不知道鴻臚寺是不是也是這種情況?
柳桑寧聽著隔壁明兆典當行的東家齊遠山一開始嘴硬,到后面被當場上刑鬼哭狼嚎,再到承認信的確是自己所寫,前后不過一個時辰——
竟連卜立都比他挺得時間久。
想來,這人是好日子過慣了,實在是吃不得苦。
柳桑寧這會兒心情倒是平靜了許多,她聽著一墻之隔的齊遠山跟倒豆子似的將豫州鹽場的貓膩抖摟出來,又交代了幾個關鍵人物,她都不覺得稀奇了。那幾個人的名字她沒聽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