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把頭盔遞給我,我沉默地把手背到身后:“no,我不要大晚上吹冷風。”
雖然摩托看起來確實很拉風,但我一向不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坐地鐵要暖和多了。
蘇澤嘆了口氣,掏出手機:“那打車吧。”
“好~”我黏糊糊地應著聲,探頭去看他的手機界面,目光定格在目的地距離,拉長的聲調卡住半空,“八百米?你住這么近?”
最后還是老實坐上了摩托,幸而全包頭盔相當暖和,他又在前面擋著風。我們在車水馬龍中飛馳而過,兩側閃爍的車燈和店招牌的霓虹模糊成了無數長線,在視線的前方綿延著,轉瞬又被遠遠甩在身后。
風呼嘯著沖撞頭盔,鉆入縫隙制造轟隆的響動,速度帶來的自由暢快讓我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期末終于考完了!”我抬起擋風鏡,掀開一道足以讓聲音傳出去的縫隙,扶住他的肩側大聲嚷嚷。
然而這點讓人心頭雀躍的激情隨即就退散開去,八百米實在是太短了,我還期待蘇澤能傻傻地在狂風中回喊一句“你說什么——”,結果他已經停了車。
我在他的后背捶了一下。
在我的瞪視中,他不緊不慢地摘了頭盔,隨后也幫我取下,長發在摩擦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響,靜電讓發絲沾得到處都是,我伸手要攏發,手背和他的指尖貼在了一起。
一瞬分離——我被電了一下。
指縫在發間穿過,黑白的對比格外分明,我下意識捕捉,用尚帶暖意的雙手將他冰冷的指尖握在手心。
“太冰了,放手。”他輕聲說。
這是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外圍的柵欄隔得很遠,感受不到街道的人氣,寂靜的夜,圍堵的群樓,只有風無形地往來,車棚亮著一盞孤零零的燈。
我拉下外套拉鏈,拽著他的手掀開層層衣擺貼上了腰間。
狠狠打了個寒戰。
刺骨的冰讓我的觸覺有些麻木,幾乎感受不到那只手是如何撫摸過腰間再得寸進尺地上移,我的心臟冷得要結冰,原來是掌心落在我的胸口。
“樂樂……”薄冰般仿佛一碰就碎的反而是他的聲音。
蘇澤把臉埋進我的肩膀,呼吸間升起的白霧在眼前飄散。
冬天有一點好,毛衣厚實,不用穿內衣。
指尖順著胸的下輪廓輕描淡寫地劃過,肌膚隨著那道軌跡漫起細密的戰栗,指節勾著因為冷氣而立起的乳尖撥弄了一下,我揪著他的后背猛地一顫。
冷風不再從衣擺灌入,他收回手。
令人心癢的麻意從某處慢吞吞地爬上,熱度似要抵御風寒般節節攀升,他的頭沒有從我的肩上抬起,將敞開的外套攏回去,順勢給了我一個沉沉的擁抱。
“你真是……”
蘇澤的無言總是我的勝利,我得意地揚起嘴角,愉快地哼笑。
“……剛剛在車上,”他壓低聲音,“只有那句話要說嗎?”
“什么意思?”我想了想,“你說期末考完了那句?”
他沒吭聲。
我咬牙切齒地笑了兩聲。
我懂他的意思,在那種心生感慨的時刻,為什么脫口而出的不是對他的想念,而是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還能有什么,”我在他耳邊慢聲細氣,“想聽我罵你為什么消失了兩年,想聽我原諒你,想聽我一直在等你?煽情在見面的時候已經結束了。哥,你還真有臉提——”
他抬起頭,把我剩下的話堵在嘴里。
其實我并沒有真心怪他,我知道蘇澤無論做什么,背后總有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能將我說服。我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他,也相信大多數情況下,立場調換,我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人往往最不體諒自己,所以雖然理解,卻沒辦法原諒。
我咬了他的舌頭,推開他別過頭:“先上樓,我冷。”
他的碎發柔軟地垂下來,低著頭,像一只濕漉漉的狗。這種形容放在他身上,變得格外好笑。
……能看到他的這一面,又好像什么都釋然了。
心情起起落落,我意識到自己并沒有以為的那么冷靜。只是熟悉的溫度縈繞身側,沉默也并不壓抑和沉悶,彼此想著措辭,重新調整兩人之間的步調,需要時間,但不會太久。
簡單的出租屋,客廳空調沒關,一進門就是暖融融的熱氣,我隨手扔了外套,窩進沙發里,蓋上一旁的薄毯,握著遙控器按開電視機。
絨毯上有蘇澤的氣味。
連著客廳只有一間門是敞開的,他撈起我的外套走進去開了燈,原來里面是臥室。我瞟見屋里墻上的空調也是開的,和客廳里的熱氣一起循環……真浪費電。
我慢吞吞地轉動眼珠盯著他的背影,拉開窗簾,推拉玻璃門映出他的影子,似乎往我這里撇了一眼,后面是個小陽臺,他取了衣架,撐開外套,舉著晾衣桿掛了上去。
我無數次見過這樣的背影。晾完衣服,轉身向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