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適應力很強,與其說能力的高低,不如說是身體的本能,蘇澤走后,我自己扛著行李去了學校,自然而然地適應了大學生活的步調,只是將他陪伴身邊的時間用其他興趣填補。我曾以為那么多的愛恨糾纏會不死不休,現在發現,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并不是必須共生的存在。
有他在身邊只是一種習慣,習慣是可以改變的。
在我點外賣習慣性地加二后再減一,在我拍完照點開消息列表愣住片刻后隨手發給好友,在我無數次想起他的存在而電話永遠是空……歲月不顧死活地前進,生活建立新的習慣,而我在平凡的大學生活里將他拋在腦后。
冬至前的夜晚,我在通宵自習室備戰期末考,不經意抬頭,發現常年靜音的手機顯示來電提醒。
這個互聯網發達的時代,不是天大的急事,沒人會莫名其妙打電話通知事情,通常不是外賣就是騷擾電話。
蘇澤剛走那會,我會接起每個騷擾電話,再不厭其煩地掛斷。心里是有期待的,但我太了解他。斷就要斷得徹底,換作是我,也不會放任自己與他有任何聯系。
我已經認清現實了。
明明已經認清了。
我放下筆,走出教室,接通了電話。
沉默,在走廊嘈雜的背書聲中,電話那頭始終沉默。
我原本倚靠著墻角站著,此刻轉身面壁,慢慢蹲了下去,心跳聲重得沖破胸膛,腦中的念頭瘋狂打架,我喉頭發緊,擠出一聲:“……哥?”
“樂樂。”
我從耳邊拿下手機,面無表情點了掛斷,回到教室繼續自習。
傻逼東西,我期末考要是掉績點跟他沒完。
時間過了零點,我打開手機,發現日期欄顯示了冬至。
窗外風聲忽起,只是一聲呼嘯穿行而過的時間,腦中已閃過十幾年來冬至的剪影,大多數是阿姨煮的速凍餃子,偶爾父母回家吃飯,或者爭吵,后來是我們倆學著搟面皮調餡包餃子,從十個下鍋九個爛,一盆餡咸一盆淡到勉強能吃,去年和室友去食堂吃餃子,食堂阿姨手工餃子到底是香……越近的記憶越清晰,我不是一個戀舊的人,我只是感受過去時光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記,再帶著這些向前去,即便回頭看看,也只是給那些淡去的記憶重新上上色。
我無意停留。
但是……我向前走,前方是什么呢,過去塑造現在,現在創造新的過去,我一直在追趕,拼命地,奔向有蘇澤的未來。
那是才我想要的。
“記得吃餃子。”我編輯短信,發送。
“你也是。”
“大學生考試周破防?”又是新一條。
“分開發?你當短信不要錢是吧。”我打字。
“好吧,看得出來破防了。幾號考完?”
“22號。不過我們寢室考完要聚餐,23號吧。”
“聚到幾點?”
“當然是嗨通宵,恕不奉陪。”
“我去接你。”
“死人在說話?我跟室友一起,她們也不認識你。話說你誰啊。”
“你哥。”
“我哥死人一個。”
“再貧我現在去學校找你,等著掛科吧。”
“?您有事嗎。告辭,復習了。”
我咬牙切齒地按下關機。
回寢的路上望著橙黃的燈光想他一秒,半夜躺在床上想他一秒,隨即困得睡著。管他呢,死人先別耽誤我考試。
昏天黑地的考試周過去,跟室友去搓火鍋。
肥牛是人類之光……我被好吃到哭著從火鍋店出來,狠狠伸了個懶腰,通宵只是口嗨,下午才考完試,熬大夜復習后的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得不行,因為有室友打算明早就趕車回家,作為寒假的餞別,我們只是聚個餐就回……回去。
黑漆漆的人影裹住了我,伸懶腰的胳膊順勢攬住了對方的背,碎發在耳邊廝磨,熟悉的氣息暈染開來。
我推開他的腦袋:“喂,我一身火鍋味。”
室友三人擠成一團圍觀我,我擺擺手:“我哥。你們先走吧,路上小心。”
“樂樂,不厚道,這怎么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啊?”室友夏至沖我擠眉弄眼,勾著另外兩人的脖子,“那我們先回了,你也路上小心。”
“拜拜。”笑著揮手告別,目送她們轉過街角,我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沖他肚子來了一拳。
其實想打臉的,但是他太高了不好發力。
厚厚的棉服影響了發揮,我的手還硌在他的金屬裝飾上,損傷慘重,我甩著手,蘇澤皺眉捂了捂肚子,然后從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遞向我。
我無言地看著那把刀。
有一瞬間確實是想捅上去的,但也只是想想。我平凡的人生里瘋狂的事都與蘇澤有關,這種時候要冷靜,要冷靜。
他再次低頭靠在我肩上,聲音悶悶的:“捅死吧,想跟你殉情。”
我相信他真的考慮過,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