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是一種贖罪,我覺得我對不起所有人。
哪怕受害者明明是我,但是我在別人的譴責中還是有一些迷失,所以我用這種方式來自我懲罰。
就抱著‘如果能死掉就死掉,死不掉就繼續生活吧’這樣的心情。
只要我自殘了,就沒有人會譴責我了,就可以暫時過一段安靜的生活。
就不必面對那些奇怪的眼神。可以不用去學校,也不用面對李國榮,不用面對爸爸媽媽。
你知道傷害自己最深的往往是最親的人。
爸爸媽媽在分別聽了我和李國榮的說辭之后,甚至被李國榮的花言巧語欺騙,認為真的是我主動去干了一些有辱門楣的事情。”
林輕說到這里時輕笑了一下,有辱門楣這四個字被她一筆帶過。
實際上這么狠毒的詞從自己母親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像一把凌遲的刀把林輕割得遍體鱗傷。
“我媽媽和我爸爸就是那種很固執的人,有些時候固執到愚鈍。你知道他們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是什么嗎?
他們覺得是我們家對不起李國榮他們家,傷害了人家的家庭。
他們要求我不能搬家,不能轉校,就這樣每天面對著李國榮他們家,每一次遇見我都要強顏歡笑。顛倒黑白之后,加害者成了受害者。
成了一切罪惡的來源。
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呀,央玨,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想有人告訴我。
但是我又覺得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估計問誰也都沒有答案。”
林輕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的兒子發現了我們的事情之后,真的和我媽媽爸爸一樣,他們不管男人犯了什么樣的錯。
好像大家都會自覺地先去懷疑是這個女人犯的錯,把錯都推到這個女人身上。哪怕這個女人目前還只是一個女孩兒。”
一個女孩兒為什么要去勾引比自己大20歲的老師呢?年幼的林輕不知道。
長大后林輕知道了,但是在這種時刻說出來有點太心酸也太悲哀了。
所以她們誰都沒有去回答林輕的這個為什么。
“是,哪怕我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兒。但是他們聽了李國榮的說辭之后,依然認為是我有錯在先勾引了他。
他說是我毀掉了他的家庭。真相大白那天,他的妻子瘋了一樣撲過來捶打我。
她也是一位優秀的職場白領,擔任高管。但是面對這件事情,她和藹可親的面孔瞬間就變成了失去理智的瘋子。
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要錘打我,而其他人都冷眼旁觀。
不管是李國榮,他的兒子還是我的媽媽、爸爸,沒有一個人幫我。他們只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我爸爸甚至還說‘打吧打吧,這個放蕩的女人,我們家沒有這種女兒,把她打死好了,丟了這么大的臉。真對不起你們家。’
然后回去又扇了我一耳光,問我為什么要給他丟這么大的臉。
哎呀,我到底是什么呢?我當時就在想我到底是一個人、一個物品,一個媽媽爸爸的華麗的奢侈品新衣服還是其他的什么?
當看到《血觀音》里棠寧說出那句‘媽,我是你的名牌包嗎?用舊了就換一個。’的時候,我在屏幕外面覺得我們真的很像,我們都是一樣的。戀愛也一樣地軟弱。
同樣地也會在軟弱到底線的時候,選擇去孤注一擲。”
“不,你很堅強。”央玨說。
林輕搖了搖頭。
“當然了。極致的軟弱就是極致的堅強,不是嗎?
軟弱的人一定是遭遇了各自的打擊才會變得軟弱,能扛下來并且還活著的人,何嘗不是一種堅強呢?
都說自殺是一種逃避的行為,可是有勇氣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解脫這樣人生的人又何嘗不是勇士呢?
直面生活的是勇士,不想直面生活難道就不是嗎?”
“沒有這么絕對的事情。”央玨勾住了林輕的手指。
“但是我想你陪著我。以后你可以不用做勇士了。我可以做守護你的勇士,你也可以做保護我的騎士。”
這是央玨唯一一次說出類似于挽留的話,她無法再對林輕的死亡宣告無動于衷,做出一直沉默記錄著的樣子。
積累的情感多了,也會像手機的內存卡一樣,會爆掉。
“嗯你知道我們做了這么多次,我為什么沒有懷孕嗎?好不好奇?我可以告訴你。
哦,你可能不好奇,因為我在日記里寫了。哦不,這不是什么日記。這就是我的證據,我生命的記錄。
所以央玨,真的對不起。
我不想把你拉入到這一切中來,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這本日記你想怎么處理都可以,你不用替我報仇,想替我報仇也行。
不過我應該在生前就會事先把證據準備好并且發送給所有人。
我最大的證據。
當初我還不太懂怎么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