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溪照例鴨舌帽與口罩全副武裝,短短幾天似乎瘦了不少,黑眼圈極深,襯得那雙眼睛格外大、大得有些空洞。
孫霏霏站在他身邊,臉上竟也有點點淚光,姜炎溪一手輕輕拍撫她。
即使這麼狼狽的時刻,兩人站在一起依然很般配。
姜炎溪并不需要她,他有孫霏霏的安慰,何況孫霏霏現在如此傷心,她和他的家人肯定交情匪淺。
盡管姜炎溪從不承認,但他和孫霏霏的關系一定b朋友還要親密。
意識到遠遠窺看的自己實在又狼狽又好笑,孟冰雨便打定主意最好在姜炎溪發現之前趕緊悄無聲息離開。
她輕輕挪開腳,正要轉身時,手機訊息的提示音忽然響起,在安靜的禮廳里格外清晰。反sx地抬眼,如同當時演唱會的情景,她遠遠對上姜炎溪那雙即使悲傷也依然凜利的眼瞳。
心下一慌,孟冰雨竟本能地轉身就跑,飛也似地穿過陌生人的家屬群,奔進戶外悶熱的夏夜。
她一邊跑一邊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後面喊她。
孟冰雨不敢回頭,跑得急了,攏在耳後的長發散開,隨跑動一下一下紛飛著遮住視線,悶熱的雨腥氣一直嗆進x腔,麻木的鈍痛蒙住越來越吃力的呼x1。她惶然間不曉得到底要跑向何方,只知道不能停,好像後頭有洪水猛獸,b得她必須遠遠逃開──然而姜炎溪還是追上了她。
手腕被扣住的力道不容掙脫,姜炎溪說話間幾乎聽不出喘息,「你跑什麼?」
孟冰雨被抓住後的第一反應是四下張望。
見狀,姜炎溪冷冷道:「放心,這個樣子沒人會認得我是誰?!?
他說得沒錯,這一帶人跡荒涼,他全身幾乎都裹在偽裝之下,加上形容憔悴,的確不會有人能認出。
孟冰雨努力讓語氣冷靜自持,可惜紛亂的喘息早已泄漏慌張,「我只是想過來看一眼,確定你沒事就好,我現在就走。」
逆著路燈飄渺的光,青年眼里的痛意轉瞬即逝,快得她幾乎覺得自己看錯了。他怎麼會痛呢?姜炎溪是最堅強鋒利的人,渾身覆蓋厚厚的盔甲隔開ai與恨,即使受傷了,也能無視傷口。
抓著她手腕的手無聲松開,姜炎溪出口的話冷而平淡,突兀地說起往事,「四年前,你指著我說我太沒用,不想再與我當朋友,轉身就走。我四年里跟你說了很多話,但你一連四年都沒有再回過我訊息?!?
孟冰雨渾身一顫,想逃離的yuwang越來越高,然而姜炎溪步步進b,高大的身影籠住她,而後居高臨下審視她。
「重新連系上後,你還是突然之間說不回訊息就不回訊息,也沒有給我任何解釋。我只能在這一端,一、天、一、天、地、等。」
「不要說了……」
姜炎溪一把扯下口罩,俯下身,諷刺地挑起一邊唇角,像一頭即將捕獵的雄鷹歪頭打量獵物。
「就算到了現在,即使是這種狀況,你也連一點多余的溫度都不肯給我。」
她明明最沒有資格哭,望出去的世界還是泛起波浪,水紋瀲灩里,她幾乎看不清姜炎溪那執拗又破碎的冷笑。
「孟冰雨,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偶像,所以永遠都不會痛?」
因為是偶像,所以永遠得微笑面對世界,沒有悲喜之分。時間久了,人們彷佛也會疑惑,披著偶像光鮮外衣下的那些青春男nv,是不是也有如常人般起伏的情緒與傷痛。
孟冰雨張開嘴,卻說不出只字片語。
那麼驕傲的人此刻雙眼一如當年,眼尾分明暈開淺紅,眼淚依舊倔強地不肯落下。
孟冰雨不由自主想起,四年前她不得不離開他時,也是在一個燠熱難耐的暑夜。
十八歲的姜炎溪站在她家樓下等待,雨後未乾的水洼在柏油路上閃閃發亮,映著他一身的漆黑。一看到她走來,少年稚氣未脫的臉轉向她,語氣和神情都是銳利的不耐,「來看完我街演後就開始玩失蹤,現在又突然說有話要和我說,你到底想要怎樣?」
孟冰雨緊抿著唇由他發泄,姜炎溪見她不說話,又往前b近一步,忽然注意到她手掌上的繃帶。
「你的手怎麼了?」
孟冰雨感受著掌上鉆心的痛楚,淡淡回答:「沒事。」
當時少年身上還沒有香水味,只有肥皂乾凈微苦的清香,他的眼睛直直看進她眼底,「又是沒事,那你叫我來g麼?你要和我說什麼的話,就不要躲,好好看著我把話說完,孟冰雨。」
孟冰雨鼓起勇氣,認認真真望著他的臉。連天的熬夜練習化成姜炎溪眉間的濃重倦se,五官仍然和國中第一次見時一樣端正鋒利,甚至開始多了些成熟的剛y。
他會越長越好看、越長越耀眼,孟冰雨在那時候就已經可以想像少年會在舞臺上成為多麼明亮的存在。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遙遙響起,「姜炎溪,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說清楚,以後請你都不要再找我了。」
他眉間劇烈一跳,雖然沒有真正碰到她,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