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賠罪:“大人說得對,罪民又錯了。”桂淳插話:“先不管她怎么瘋的,總之那時這個女子已經瘋了,對吧?”卓西德再連連點頭:“是,是。已經瘋了,被黃郎中鎖在后院,半夜還念詩唱歌,罪民與賀慶佑住在黃郎中家,黑燈瞎火的聽見這個,以為是鬼,真真差點被活嚇死!第二天清晨罪民去茅廁,那女子在后院房里叫,蔡郎啊,蔡郎啊,你來接我了么?又把我好一嚇,還以為她是喊豺狼。我就想,怎的這女鬼直喊豺狼呢?那她是個什么?哎呦我的親娘!”又忙作揖,“罪民一時忘形,大人們恕罪,恕罪。”桂淳爽朗擺手:“沒事,是我也得吃一驚。尤其鄉間,本就有好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卓西德又唉了一聲:“其實罪民還沒講到最驚險的地方。罪民聽著那個聲兒,腿肚子有點軟,突然又咣啷咣啷幾響,跟著嘎吱嘎吱的門扇開合聲。我拔腿往前屋去,屋角人影一晃,一個女子飄了出來。當時真是萬幸罪民剛從茅廁出來!”張屏與柳桐倚神色微變,張屏問:“你看見了黃稚娘?”卓西德瞪大眼:“是啊。她披頭散發的,一身白里帶點粉的長裙子,真險些嚇化了我!我一動都不能動,她瞪眼瞅了我片刻,黃郎中沖過來把她牽走,我才回了神。”張屏又問:“只有卓老板一個人看見了黃稚娘,賀老板并未見到?”卓西德道:“不是啊,他也瞧見了。罪民漏說了,正是賀慶佑也來上茅廁,瞧見罪民與這女子相遇,轉去喊黃郎中,黃郎中才過來牽走了他閨女。”張屏肅然盯著卓西德:“卓老板確定?”卓西德道:“罪民敢拿性命發誓。”繼而又面露疑惑,“難道賀慶佑說的跟罪民不一樣?千真萬確他是瞧見了。罪民后來還與他偷偷議論,其實黃郎中的閨女長得挺不錯,嬌怯怯水靈靈的,若是沒瘋病,肯定不少男人愿意娶。”再又忙作揖,“只是尋常閑話,請諸位大人勿要以為罪民是什么色鬼之流。”張屏再問:“黃稚被鎖在后院廂房,怎么能出來?”卓西德立刻道:“罪民正要稟報,這女子忒厲害,黃郎中把廂房的門鎖鼻兒先用大粗鏈子綁了,再加鎖。她竟能跑出來。黃郎中起初以為是鎖壞了,就換了一把鎖,然而當晚她又跑了,方才知道,她是先晃門,把鎖鏈抖松,再扒門縫,拿什么長針簪子挖耳勺之類插進鎖孔,竟能生把那大鎖頭給撥拉開!聽說瘋了的人,往往在某一處上特別能耐,也是見過這女子之后罪民才知的確如此!”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 換源app】張屏微斂眉:“卓老板清晨遇到黃稚娘的這日,就是蔡府大火的那天?”卓西德點頭:“正是,正是!那天確實邪性,清早起來這女子突然地開鎖飄了出來,當天傍晚又逃了,就是往蔡府跑,真像感應到了什么。蔡府那火更邪,我瞧見時魂都要飛了,怎可能是那么個燒法!”桂淳、燕修、張屏、柳桐倚齊齊望著卓西德。桂淳和顏悅色問:“你覺得哪里不對?詳細說說,越細越好。”卓西德在數道灼熱的視線中打了個哆嗦:“罪,罪民是覺得,蔡府那么大,那么多護衛,怎可能像個空宅子一樣在那里燒,一點人的動靜都沒有。”燕修道:“當年刑部的官員推斷,乃有匪徒先潛入蔡府,或在水里下毒,或用了其他手段將蔡家的人全部迷暈殺害,之后縱火。”桂淳接話:“詳細的,桂某不便多說,但刑部當年是根據現場的尸首做出如此判斷。據卷宗記載,火場中的遺軀,多僅余骸骨,姿態亦不像掙扎奔逃后蒙難。”卓西德猶豫地看著地面:“罪民斗膽一言,不知幾位大人可曾看過蔡府的圖紙?”四人的眼睛又都一亮,燕修神色平靜地反問:“你見過?”卓西德再深深一作揖:“稟大人,罪民自然沒見過什么圖紙,但罪民進去過。”四人望著卓西德的眼神驀地更濃烈滾燙。燕修依舊平和地問:“哦,你怎么進去的?”卓西德咽一咽口水:“說來可能話又有點長。約莫是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燕修道:“即是你和賀慶佑一同擺茶水攤,見到蔡府火難之前的兩三年前?能否再詳細回憶回憶,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卓西德皺眉想了一想:“是蔡府那事的兩年前。因蔡府失火的三年多前,罪民的祖母過世了,家里過年不能貼紅春聯,到了擺茶水攤那年就孝滿可以貼了。罪民覺得適宜換個新活計,方才盤算做買賣。而罪民進了一趟蔡府的那一年,過年家里貼的是綠春聯,就在正月里,罪民的一位堂嬸來瞧家慈,當時家慈正病著……”卓西德與賀慶佑一樣,父親早逝,母親守寡多年拉扯大他姐姐和他。祖父亦在他很小時候就病逝了,祖母跟他母親婆媳脾氣不甚合,斗了半輩子,最后竟斗出了情誼。祖母過世后,卓母十分傷心,經常生病。卓西德有三個孩子要養,母親又病,手頭十分局促,過年沒辦什么年貨。堂嬸來做客,桌上最像樣的一道菜是白菜粉條燴了幾片臘肉。只有卓母和卓西德的小閨女各自穿了件新襖子,頭上戴著卓妻用給人做針線剩下的邊角料扎的花兒。剩下倆孩子,長子穿了改小了的卓西德的舊衫,次子穿哥哥舊衣。堂嬸瞧著他們一家十分同情,問了問卓西德最近在哪做工,說新近剛好聽熟人提到,木器廠有個空缺,工錢應該能多點,可以幫他介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