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病了,沒幾年就追隨他岳父去了,從病到過世,又是他兩口子伺候的。他有錢后,待自己的兄妹不錯。苗家那邊,他娘子的妹妹妹夫也得他家幫襯不少。”柳桐倚頷首:“有孝心又幫扶家人,不多計較,賀老板甚有品德。”燕修瞧著卓西德淡淡道:“你如此多言他長處,亦很有情義。”卓西德忙又俯身:“萬談不上情義二字,只是大人們問及,罪民定要如實稟報。”燕修仍慢條斯理地道:“某并無他意,卓老板無需慌亂。你說了許多,尚未談到你與賀慶佑何時重修舊好。”卓西德戰戰兢兢作揖:“罪民跑題太遠,大人恕罪。罪民跟卓西德先前只是不大走動了,一直也沒算翻臉,見面依舊笑笑打個招呼。他成親添丁罪民都送了禮,罪民娶媳婦有娃時他也來了。之后因住得遠,平日里各忙生計,不怎么能碰見。竟是在開茶水攤之前,才又多聯絡。”半晌未出聲的張屏開口:“一起開茶攤,是卓老板的主意,還是賀老板的主意?”卓西德道:“實不相瞞,是罪民的主意。罪民那時候腰傷犯了,思慮著年紀漸大,不如趁精神頭跟身子骨尚不錯時,早做其他打算。我娘子原想等閨女大了,或有了兒媳婦,娘幾個一起開個小裁縫鋪子,但罪民覺著,我畢竟是個老爺們兒,哪能自己在家躺著,讓家里的婦人拋頭露面掙錢。罪民年輕時練過幾天拳腳,一開始打算自己做。或帶上我家倆小子。剛好那天我去大禿子的跌打鋪里按腰,賀慶佑竟也在。我倆床臨近,就一邊按一邊敘舊。他也是肩上跟腰上的傷犯了。罪民知道他做過干果生意,想同他討些經驗,他回憶說,一開始他去擺攤,總賣不過那些小媳婦老太太,于是改成他進貨,由他家老太太與他娘子去賣,然他家老太太暴脾氣,有人談價錢,或嘗了不買,老太太就把人一頓說叨。結果客不多,總被查稅,街面上的地頭蛇常欺他家攤子,供貨的見賀慶佑不懂行,向他收高價,又老賣他陳貨。后來就賠了。”賀慶佑還勸卓西德,這類擺攤的小買賣看著簡單,其實門道挺深,城里的攤販也多,千萬謹慎行事。“話敘到這兒,罪民順著說,所以我才想開個茶水鋪,兩三文錢一碗,不用什么好茶葉,泡茶也不要什么能耐吧。瓜子果脯,餅子面點,稍備幾樣就行,亦不必多好的。我更不打算在城里做。他便明白了,說但得買壺買茶碗,又要有推車,需不少本錢。若客多了,一個人怕忙不過來。罪民聽他的話里有些像想跟我合伙的意思,但我沒往那個方向聊。”第二天,賀慶佑帶著酒菜,到卓西德家拜訪,說想合伙開這茶水攤。“他說他家剛好閑著一輛推車,稍微改改就能改成加個爐子能燉茶的那種。他家老太太與他娘子都學過炒瓜子板栗曬果子干之類的。老太太還挺會烙餅做醬煮茶蛋。他家又能在城郊拿到便宜合適的糧食跟果子,罪民這邊準備茶壺茶碗茶葉就行。開張前雙方出的本錢不論,之后明賬均攤,賺的錢五五開。確實是罪民這邊得便宜些。我家娘子好針線,可做飯上確實不如賀家老太太,兩個大崽子太淘氣,不好使喚,雖乃京兆府地界,郊野官道也不是完全太平,確實不如跟賀慶佑合伙合適,罪民就同意了。”燕修半瞇眼頷首:“頗為合理。”卓西德忐忑地偷眼向上望了望,繼續講述。一切備好之后,他和賀慶佑遂到豐樂縣與順安縣交界的官道上擺攤。“這么著,一是罪民罔顧王法,大膽想逃稅。另一緣故是那時我們豐樂挺窮,算京兆府最差的縣。順安那邊在幾條大官道的交叉點上,正西、西北、西南幾個方向往京里去,都要從那邊過,豐樂這里只有一條大官道。往順安境內擺攤能多些客。那邊產茶,茶葉也便宜些,又有名氣。我倆那時其實是冒充順安茶攤。”燕修再頷首:“十分機智。”卓西德又俯身:“不敢不敢,實是一些狡詐逐利的小伎倆。”桂淳和顏悅色道:“多年舊事,應也不會多責你們。繼續陳述便是。”卓西德連應:“是,是。罪民跟賀慶佑有時候來不及回城里,就順安那邊的鄉里看地,多賺些錢,順便找個能遮頭的地方睡覺……”這就和賀慶佑的供詞對上了。他隨后的陳述亦跟賀慶佑所說的差不多,只是細節處更詳盡。譬如當年雇他們看菜地的都有誰,看一晚上大概多少錢,他們都睡在什么樣的棚子里,夜里有多么黑,有天晚上一個大蝙蝠掉到腦袋上快把他嚇暈了等等。一直講到下雨被淋,去黃郎中處治病。張屏又問:“黃郎中的女兒黃稚娘,卓老板可有印象?”卓西德立刻點頭:“有,有,太有了!那大逆不道的瘋婦,當初還沒太癲狂。黃郎中真是個好人,那邊村民都把他當活神仙拜,罪民與賀慶佑若非被他醫治,說不定會落下什么陳年痼疾。可嘆一位大善人,怎會有這么個閨女。來黃郎中家瞧病的人多議論說黃郎中的岳父家造過什么孽,他家的女子一世不能嫁人。遇到心儀的男人就得瘋。黃郎中的娘子即是遇見黃郎中后瘋了,黃郎中覺得自己害了她,便留下來做了倒插門,盡力救人替岳父家積德。然而不幸沒用,閨女仍是這個病癥。”燕修道:“府尹大人已斷出,此乃代代相傳的病罷了,無關玄虛之事。”卓西德趕緊賠罪:“是罪民無知,大人恕罪!總之,當時村里的人都說,黃郎中的閨女是愛上了一個公子哥兒,嫁不成人家,急瘋了。燕修再道:“此女原就有病,只因相思引得病癥發作。”卓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