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墻,正殿層構厥高,臨乎未央[5],有長生殿之勢,從這里朝右側望出去,便是縱橫各坊的平直大道。林業綏掀眸,目光微側。一輛車輿為紅,車頂為鎏金綠的牛車四平八穩的緩慢行駛著,車身四周布有帷裳為掩蔽,能識別車內之人身份的是車身所繪博陵山水。博陵乃林氏的郡望。接林妙意回到家中以后,謝寶因見她身體如此羸瘦,遣人去請來醫師。而室內,林妙意還在哭。留在室內的王氏淡漠看著對面之人:“身體還未康復,你如此哭是想玉石俱焚,還是想要借此來要挾你長嫂。”林妙意看過去,被淚哽噎:“叔母是何意。”王氏冷笑:“當年你是如何成功嫁去吳郡陸氏的,在你長嫂面前悲泣傷心,讓她憐愛,此時你又隨意毀傷自己的身體,還想再效仿一次?”林妙意也反唇而相稽:“我被夫家遣返,難道就不能為此傷心?”王氏聞到其中兩字,隔著幾案嗔目而視:“遣返?你是乘坐博陵林氏的車駕歸來的,又不是他吳郡陸氏的,何為遣返?陸氏虐待于你,博陵林氏將自己族中的女郎接回家中,原來在你口中是遣返。當年使真愨幾乎不能出生也要嫁的人,今日已經摒棄你,最后還不是你長兄、長嫂與博陵林氏在愛護你。”林妙意心中徹底崩潰:“叔母內心真的有將我當過家人嗎,我也是你兄女,你為何不能像寵愛卻意那樣寵我愛我。”王氏不敢置信的望著她,聲勢也隨之減弱:“在陸氏,我是如何被崔夫人所羞辱的,你難道毫無見聞,還是你覺得我與你長嫂是故意去受辱。”林妙意閉口不復言。婦人無奈嘆息,隨即起身離開。黃昏時,林業綏乘車回到長樂巷。他一下車就健步邁入家門,往館舍房室而去。侍立在居室門口的左右媵婢見男子歸來,迅疾低頭行禮:“家主。”林業綏,想起在昭德觀的所聞所見,沉聲問道:“夫人去了何處。”列立在左的媵婢應答:“女郎宿疾發作,女君前去候問。”林業綏斂了眸光,而后不置一言的進到室內,他慢悠悠更衣、進食、解冠散發、沐身浴發好,女子也不曾歸來。及至恒星漸有光明。謝寶因才從遠處履著白露而歸。媵婢當下就躬身見告:“女君,家主在等你。”謝寶因往室內看去,燈燭照耀,如日月光明,她淡淡道:“我又未讓他等。”隨即,步入房室。已沐浴的男子跽坐席上在看竹簡,案上的魚脂銅燈熊熊燒著,還有一只繪紋精美的漆碗放置在旁。謝寶因走去北壁衣架前,展臂讓媵婢更衣。然后她,跽跪在幾案北面,在男子右側:“我已將妙意接回家中。”林業綏放下竹簡,對此絲毫不意外,歸家后也從奴僕口中聽聞幾分,但他心緒也從未有過波瀾,對他這種一旦做出決定就再也不能悔棋的人來說,主動選擇就意味著心甘情愿的承受。他嗓音清冽,只有冷漠:“吳郡陸氏既有遣返之意,接回來也好,在自己家中調養身體比在外人那里放心。”男子想起前面的事情,嘴角也忽有了笑意:“幼福之前是因此而怒?”果然聽見了。謝寶因緘默不言。見女子眉目沉沉,林業綏放下竹簡,謹重的將人抱來自己腿上坐著,漆眸被火光染上一抹亮色,似淚點:“其實幼福不必如此,為夫還可以繼續等,那媵婢所言也并非是我命令的。”如此委屈可憐的為自己辯解。這樣的姿勢,女子又挺直細腰脊背,男子也未仰頭,薄唇剛好就抵在那里,他禁不住這樣蠱惑,隔著中衣,偷咬了幾下紅果。因酥麻而起的顫栗之中,謝寶因對一切都恍然過來,大聲責怨:“林從安,你又在對我裝可憐!”林業綏黑眸微抬,盡是赤誠:“那幼福要不要憐憫于我。”他輕輕撫弄:“嗯?”男子低沉微啞的嗓音似裹著沙礫的風,磨得她柔嫩的肌膚一陣戰栗,又猶如莠草拂過身體,癢酥難止。謝寶因選擇從心,下意識頷了頷首。隨即,她忽然感到身前有冷意,低頭見到交衽的中衣往左右大開,而后松散滑至肘彎。雪山之上有從高樹掉落的紅果。男子低頭欲食紅果充饑,又欲飲雪水解渴。她俯身靠近,給予其方便,然后垂眸認真看著男子對自己的索求,悶聲道:“才三月,還沒有。”饕餮飽餐的林業綏望著女子眉間總是隱隱有散不去的愁緒,似乎郁于胸,他用案上佩巾拭粉皮葡萄上的口涎,溫聲寬解:“家中還有何事擾你,不如都說與為夫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