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著,陳金花止不住地笑,又提點道:“不過你們做了錢老爺的房里人,可不好再回來樓里了,不然若是傳出去,實在是讓錢老爺臉上無光。”
“錢老爺人好,對你們也寬厚,你們卻不好叫錢老爺難做,往后除了多順著錢老爺的心意,更要叫他體會到你們的貼心才行,這男人啊——”
醒春樓開了二二十年,陳金花早些年也是做這一行的,自認把男人們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她便想著多給時歸她們傳授傳授經驗,日后若能拿捏了錢老爺,她也能跟著沾光。
至于說時歸她們分明是被強搶買賣來的?
陳金花被時歸的態度所誘騙,早就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近來逢人就夸:“媽媽我啊,也是碰著省心的了!”
可不是省心。
時歸說了,她怕錢老爺剛得了新人,正在興頭上,恐要被纏好幾日出不得門。
她倒不是怕餓肚子,只是擔心身子一虛,伺候不好老爺,便想提前兩日多吃些,也能攢些力氣。
陳金花直夸她想得周到,一拍腦袋,轉頭就把專門給樓里的姑娘準備吃食的師傅喊了來,交代他這兩天哪也不去,就守在如煙姑娘房外,隨時聽姑娘的吩咐。
兩天時間,時歸共要了十次膳,其中八回都有花生燉排骨,次次都吃得盆干碗凈,連花生都不落下。
卻不知,這八盆的葷腥全進了齊茜等人的肚中,反是那作為點綴的花生,全被時歸另外收了起來,一直放到了吉日頭一天晚上,方被她拿出來。
早就被燉爛了的花生很輕松就被碾成泥,散在茶盞中,轉瞬就成了一碗熱騰騰的花生茶。
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時歸反是最輕松的一個。
她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勾唇小聲道:“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是吃不得一點花生的,只需一點點,就會引起風疹,盤得滿身,瞧著極是恐怖。”
“只是我也不清楚這風疹多久才會出現,如今只希望能趕在到那錢老爺的外宅前起來才是。”
那滿身的紅疹,便是她自己看了都害怕。
時歸就不相信,那個錢老爺還能下得去手。
也不枉她要了這么多日的花生燉排骨,忍著花生的奇怪氣味,又灌了這么一大杯花生茶去了。
——時歸對花生過敏。
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
她對花生的不適許是遺傳自阿爹,父女兩人全吃不了一點兒帶花生的東西,輕則起疹,重則胸悶,府中的下人雖沒親眼見過,卻也從不敢馬虎。
至少在時歸找到阿爹的這幾年里,她從沒在家里見過一點帶有花生的東西,便是年底賞給下人的小金物,也全避開了花生的形狀,保證不讓主子們難受一丁點兒。
除此之外,與她相熟的小伙伴兒都曉得她這一禁忌,有時在外吃飯,不等她說話,小伙伴們先給伙計叮囑了。
更何況凡是會入她口的膳食,都會先過了空青竹月的檢查,確保無誤后,才會擺到她的面前。
時歸不覺想到空青和竹月,神色頓是一僵,才輕松了沒多久的心情又一次沉重起來。
齊茜見她臉色不好,還以為是出了什么意外,當即緊張問道:“可是現在就難受了?”時歸搖了搖頭:“不是,就是忽然想起幾個人。”
“也不知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他們的境遇如何,阿爹雖大多時候都很講理,可萬一他遷怒了……”
毫無疑問,空青和竹月必然首當其沖。
她正沉浸在對兩人的擔心中,并未注意到旁人閃爍扭曲的目光——
講理?
想來是她們聽錯了吧……
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重重點頭。
一定是她們聽錯了!
約莫是早做了準備的緣故,等真到了吉日那天,時歸倒沒有多少緊張。
醒春樓白日不接客,唯今日熱鬧如夜。
瑞城的百姓對此見怪不怪,無非也就是多討論一嘴:“也不知又是哪家閨女被禍害了……造孽啊。”
被禍害的閨女本人,則從天不亮就被喚了起來。
屋里進進出出的人太多,陳金花嫌來回走動不便,就把她和齊茜帶去了旁邊的空屋子里。
余下韓甜幾人留在原來的房間,因樓里忙碌顧不上她們,陳金花就又命人把房門釘上了。
大周沒有側室妾室出嫁不能穿紅一說,只外室到底算不得正經房中人,一般都是一頂小轎抬回房里,算不得成親,更是少會為外人所知曉。
偏偏錢老爺的本家不在瑞城,也不怕被家里的夫人知道,他又想炫耀新得來的美人,自是怎么張揚怎么來。
旁人家養個外室,那都是恨不得避開所有人的。
到了錢老爺這里,他偏準備了正經的花轎,又從成衣鋪里買了新嫁衣,告訴陳金花一定要給美人兒們穿上。
時歸和齊茜說是要給錢老爺做外室,然一應排場卻毫不謙虛,天一亮街上就敲敲打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