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房間走了幾步,像是踩在棉花和云朵上,回頭告訴梁譯川:“密碼是123647。”梁譯川:“……你倒是不客氣啊。”何言的笑聲隱約從房間的那頭傳過來。梁譯川的暑假就這么開始了,從廈門回來時,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生活卻幫梁譯川做了最終的選擇。夏天最開始,總有一種漫無止境的感覺。梁譯川幾乎每天都來,只有偶爾朋友約他出去聚餐的時候他不來。偶爾是從家帶飯給何言,偶爾幫他買一些缺少的物資,洗衣機里的衣服拿出來晾一晾,下樓時帶走垃圾。這種重復的生活不僅在“侵蝕”梁譯川,也在“侵蝕”何言。不過,其實兩人也不怎么說話。何言的房間里有投影,梁譯川從家里帶了swtich過來之后,何言簡直和他弟弟一樣沉迷玩種田游戲,恨不得一天在線16個小時,反正他也沒法活動,修養身體時的一個小目標是把梁譯川的游戲給打通。梁譯川的活動區域則是何言家的客廳,他幾乎每一天都躺在這里看漫畫,何言收藏的《海賊王》挺全的。以前梁譯川上高中時借過一本,誰知道那年下大雨,教室被水淹沒,倒霉的還有那本沒來得及還給何言的漫畫,梁譯川只好又在閑魚上單獨收了一本還給何言。林鵬在那個夏天來過一次,是和其他幾個朋友一起過來慰問的,開門時見到梁譯川,林鵬張著嘴巴就說:“臥槽,何言你怎么長得跟梁譯川一樣?”梁譯川:“?”林鵬:“哦,不對,你就是梁譯川。”這群人情緒高漲地進屋,然后去房間里調戲打石膏的何言。梁譯川在外面聽見有人說:“梁譯川怎么在你家?”何言還沒說話,林鵬就猖狂地搶答:“是不是綁了梁譯川來給你做媳婦?”梁譯川頓時怒吼:“林鵬你是不是想死!”大家一起笑起來,何言說了什么,梁譯川反而沒聽見。其實不怪林鵬,因為當時梁譯川什么也沒有對他說過。一直要到后來的某次,梁譯川和林鵬喝酒說漏了嘴,從此林鵬才成為了梁譯川的秘密保有人。朋友們的探望像是炎熱夏天的一陣風,留下的日常里又剩下梁譯川和何言。梁譯川的漫畫看完了,于是他便開始看起何言放在茶幾邊上的其他書。東野圭吾……又是一本東野圭吾。何言原來還喜歡看推理小說,梁譯川覺得這是他上大學之后才找到的新愛好。何言被一群人吵了一下午,現在又身殘志堅地走出來,看見梁譯川在看他的書,笑著說:“給你推薦一下?”“我看過最有名的那兩本。”梁譯川沒有抬頭,“嫌疑人x……白夜行……你在當當上買書嗎?”何言說:“不是。”梁譯川說:“你還去實體店?”
何言說:“以前參加學院活動時的獎品是大眾書局的卡,到期之前我去新街口那邊買的。”他這么一說,梁譯川便能理解了。“很早以前我們不是還去過那個很大的圖書批發市場嗎?”梁譯川回憶道。“嗯,后來沒了。”何言說,“現在只剩下大眾書局,西西弗書店……哦,還有先鋒。”梁譯川笑道:“我不喜歡先鋒,我一進那個里面就透不過氣。”何言喝了口水,也笑了起來。夏天的晚上,天黑被不斷地延遲,白晝的余光在天際流連忘返,輕柔的風從何言家的陽臺吹了進來。住在老破小不像是住在新小區,打開窗戶便可以看到不遠處有煙火氣的小巷,還能聽見各式各樣的聲音。“小寶——回家吃飯啦——”不知道哪里的媽媽中氣十足地呼喚著。何言站在客廳的一角,和梁譯川保持一個良好的距離。自從夏天兩人在醫院見面,到后來梁譯川經常過來,兩人都相處得還行。夕陽將天邊的云染成溫暖的淺橘色,而后云層又反射出柔和的光灑落到何言的半邊身體。梁譯川看向何言,何言也望著他。那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尷尬,只是互相望著彼此。而后,梁譯川最先回過神,問:“不早了,吃完飯我回家。”何言的聲音很低沉也很溫柔,說道:“我炒個菜吧。”“你?能行嗎?”梁譯川有點兒懷疑。何言笑道:“你幫我打個下手,做快手菜很快的。”何言做了個番茄炒蛋,覺得番茄不夠濃又自己往里面加了點番茄醬,還有一道白灼秋葵,冰箱里有之前買的鹽水鴨和鴨胗。這些果然都是快手菜,有手就能做,費不了太多時間。梁譯川提前拿好盤子,把飯盛好,何言的菜一做好,他就端好盤子等著。何言說:“天衣無縫,配合很默契,小譯。”梁譯川也笑了笑。在他們吃飯時,真正的夜色才一點點掀開了面紗,客廳角落的一盞燈亮著,梁譯川才想著——何言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生活。“外婆……”梁譯川說出的話有些干澀,“今年給外婆上過墳嗎?”“嗯。”何言一愣,“上過,她挺好的。”“你平時住校?”過了一會兒,梁譯川又問。“住啊。”何言笑起來,“走讀也不方便,宿舍一年也不貴,節假日回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