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何言走后,梁譯川踏上地鐵,卻還是心血來潮地又去了一趟古著店。這次來,他想去把那件衣服買下來,說不清是自己要穿還是送給何言,總之……先買下來。但梁譯川來晚了一步。店員也記得他,有些遺憾地說:“昨天被另一個美女買走了,送她男朋友。”“哦……”梁譯川遲鈍地點點頭,“沒關系的,沒關系。”店員說:“看看飾品要嗎?您有耳洞吧?”梁譯川對她笑了笑:“嗯,我看看。”梁譯川有耳洞,高中叛逆的時期偷偷去打的。只是他的耳洞只有左耳有,右邊沒有,當時梁譯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覺得只戴一邊比較帥。不過,梁譯川后來想打耳洞還是有點太痛了,打的時候痛,之后如果不注意護理也會有點痛,還是不要輕易嘗試得好。古著店的飾品一般,梁譯川看了一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買。回到家后,何言給他發微信:【我到家了。】梁譯川看了很久,回他:【好。】那之后,夏天正式來臨。持續的高溫不斷襲擊著整個長三角地區,哪里都熱得離奇,每座城市都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炙烤。梁譯川喜歡在公司蹭空調,晚上的閑暇時光他會找一個安靜的辦公室,拿上筆記本電腦在里面處理工作,順便追一會兒番。九點多,梁譯川走出公司,正好錯過下班的高峰期,也扛過了最高的溫度。空氣雖然還是很黏膩,但比起白天來說仍舊是要好得多。何言經常會在梁譯川回家的路上跟他聊天。一開始是只在微信上跟他說話,后來便是語音。梁譯川有時候會打車回家,有時候會干脆散步三公里走回去,穿過一條長長的、彎彎的街區,看見樹蔭間隔的路燈,有煙火氣的小巷子,走快一點的話,甚至還能聽見夏夜的風。何言特地選在這個時間段打來,幾乎完美地融入了陪伴著梁譯川的夜色,仿佛對梁譯川發出了一個遙遠卻清晰的信號——這一天結束了,輕松點,有人在等你。他們其實也沒有聊特定的話題,偶爾梁譯川干脆不說話,何言也沉默。就這樣,在夏天快要過去一半的時候,梁譯川問:“何言,你為什么變得這么黏人?”何言在電話那頭停頓,梁譯川可以聽見他輕微的呼吸,他的回答帶有極強的不確定性:“……還好?你討厭黏人的?”梁譯川在何言看不見的地方笑起來:“看情況吧。對我喜歡的人,當然無所謂了……但對朋友,感覺就有點過了。”
“啊……”何言微微怔愣,似乎說不出什么漂亮話。這依然是一個夜晚,梁譯川選擇散步回家,早上出門時天氣預報提醒他今天有30的概率會下雨,所以他特地帶了一把傘。結果這天天氣十分晴朗,沒有一點要下雨的跡象,這把長柄雨傘便成了累贅。梁譯川左手拿著雨傘,走路的時候傘尖不斷地點在地上。他莫名地想起自己從前如果帶了傘去上學,走在路上要是這樣玩,會被老媽說不愛惜物品。那時候何言長得比他高,有一輛自行車,梁譯川很羨慕他。“我們是朋友嗎?”何言的問題將梁譯川的思緒拉回這個不下雨的夜晚。梁譯川立刻說:“當然是。”“我以為會有一些更特別的位置。”何言輕聲說。梁譯川在街角停下來,綠燈剛剛跳成紅色,斑馬線的這一端徒留他一個人。他不自覺地咬緊了后槽牙,沉聲說:“沒有,何言,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何言想解釋什么。“我想掛了。”梁譯川不太開心地打斷了何言。后半程的路,光線似乎陡然從梁譯川的世界里消失殆盡,他一個人快速地在夜色里走,像是獨自穿越一條很幽深的隧道。天穹變得很矮,壓迫性地讓梁譯川不舒服起來。不僅何言不知道梁譯川為什么忽然情緒大變,就連梁譯川自己也不明白。一星期后。梁譯川感冒請假,去醫院拿了藥回家。水杯里只有冷水,梁譯川不怎么講究地吞了藥,給叮當的碗里倒上糧,隨后他沉沉地睡去。何言的電話打來,梁譯川睡得迷迷糊糊,只記得自己接起來后嘟囔了幾句,說是感冒而已。何言又“出差”了。他下了班后便打車去高鐵站,然后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梁譯川一覺睡醒精神恢復很多,點了外賣正在等待外賣小哥時,卻先一步等來了何言,打開門他難免被嚇了一跳。“‘出差’啊?”梁譯川心情復雜地問。何言點點頭,頭發微微有些凌亂,他淡淡地笑道:“嗯,‘出差’。”小病吃藥就好,更何況梁譯川這個年齡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何言的擔心絕對是多余的,但他還是再次來到這里。梁譯川讓何言進來,給他拿了新買的一雙拖鞋。何言注意到了:“你買了新的?”梁譯川摸摸鼻子,說:“……嗯,怕又有客人。”何言穿好拖鞋,嘴角還是翹著的,說:“吃藥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梁譯川說:“已經好很多了。”叮當前來歡迎何言,但已經不記得他是上次春天來給它買貓條的哥哥,只是用尾巴蹭蹭何言的腿,然后嬌氣地跑遠。又過一會兒,門鈴聲響,這回是外賣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