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的是,何言又一次來了上海。他打電話過來,梁譯川在跟叮當玩,有些氣喘吁吁地接起來:“喂?言……何言?什么事?”何言很自然地笑道:“假期快樂,你怎么不回家?”梁譯川也灑脫地笑著回答:“我忘記買票了。”“一張都買不到?”何言問。“嗯。”梁譯川輕聲說,“買不到就算了。”“你喜歡上海嗎?”梁譯川不知道為什么何言這么問,但他仔細想了想,還是說:“上海很大,但我能去到的地方很小。公司,公寓,遠一點走幾步路能到的小公園,偶爾……偶爾坐公交車去的商圈……我對這座城市沒有太多的印象,我還沒有真正地了解它。”然后,梁譯川就聽見何言這么說:“那太好了,我在你公寓樓下,我們可以一起去遠一點的地方。”五月份的氣溫已經逐漸上升,風很柔和,初夏的味道撲面而來,晴朗的天氣常常讓人有晴朗的心情。梁譯川打開窗戶試圖往樓下看,但公寓樓很高,他只能看見一些綠色的樹,遠處的人行道,來來往往如同螞蟻般的行人。何言說他在樓下?這是幻聽嗎?因為不管梁譯川怎么想,這一切似乎都很沒有道理。他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他從南京跑來的?假期……假期是可以被這么浪費的嗎?“喂?”直到耳邊何言的聲音再次傳來,“掉線了嗎?小譯?喂喂?”梁譯川只能回答:“你上來吧。”“不出來玩兒嗎?我可以等你。”何言說,“你慢慢來就好。”梁譯川實在是有些頭痛:“何言,其實你這樣挺不好的。”“嗯?”何言用鼻音回復。梁譯川說:“林鵬約我都是提前,你上一次已經那么突然了,這一次還這樣。我怎么記得,你以前不這樣。”“以前我也不用約你。”何言開始跟他扯一些有的沒的,“以前你的動向我都知道,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說真的,我不急,我可以等你。”“你上來唄。”梁譯川說。何言還是很倔強地說:“我不上去。”梁譯川百思不得其解:“寒舍怎么讓您不滿意了,我整改一下。”何言笑得很陽光,斷斷續續地說:“沒……沒,您家挺好的。”梁譯川等了一會兒,他背對著公寓的窗戶,風從他的身后吹進屋,吹亂他的頭發吹亂他的心……所以,梁譯川決定對何言認輸:“那你等我吧。”何言對此甘之如飴:“我等你。”
這些年,梁譯川的心里時刻繃緊著一根弦,他要提防與何言的距離,所以他干脆選擇不回南京。被人拒絕的感受是不好受的,即使這個人是何言。梁譯川最正確的做法應當是遠遠地站著看向何言,在他回望的時候轉過視線不被發現就好。可是如果這一次……是何言先望向他呢? 對于戀愛,還在努力-p那個五一假期,何言并沒有和梁譯川去到很遠的地方。人潮涌動的景點是喧鬧的,南京路、外灘、城隍廟……任何一個地方都塞滿了游客,江景并沒有很特別,梁譯川想起以前在南京看長江,心里也沒有太大的觸動。他只是換好了衣服,沒有考慮清楚就下樓去——何言站在樹蔭下,這一回他沒有穿西裝,反而是穿了之前梁譯川陪著他去優衣庫買的衣服。干凈的白色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他把深灰條紋的襯衫脫下來搭在手腕上,鼻梁上還真的架了一副銀邊的無框眼鏡。梁譯川的腳步一頓,站在公寓樓的陰影內。沒過幾秒鐘,何言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樣朝他的方向看過來,彎起嘴角對著梁譯川揮手。“我們今天穿得很像啊。”何言笑眼彎彎。梁譯川“嗯”了一聲,四平八穩地回復:“基礎款都差不多。”“你想去哪兒?”何言等到梁譯川走過來,兩人再肩并肩朝著最近的地鐵站走。梁譯川其實沒有計劃,但忽然想到既然出門了,收藏夾里總還是有一兩個想去打卡的餐廳。于是他點開手機,給何言看:“去這里吃飯可以嗎?”何言完全沒意見:“可以。”梁譯川越發地懷疑起來,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問何言為什么會再來上海。那幾天兩人過得十分平靜,梁譯川睡到自然醒的中午,起來之后何言會來找他,然后他們慢悠悠地去吃午飯。飯后一般也沒有什么特定的行程,景點人太多的話就隨便在街頭的小店看一看。有一次何言還帶梁譯川去了一家古著店,兩人都覺得一件黑色的復古皮衣很好看,偏巧兩人都可以穿。古著店的店員很佛系,幾乎沒有推銷,只是路過的時候夸了他們一句:“眼光很好哦,兩位帥哥。”何言:“喜歡嗎?”梁譯川:“喜歡,你買吧,適合你。”何言:“沒有啊,你穿更好看。”糾結了一會兒,兩人都沒買。假期的最后一天,何言的車票在下午三點,梁譯川送他去虹橋車站,何言很尋常地對他說了再見:“拜,小譯下次見。”“拜。”梁譯川雙手酷酷地插在口袋里,對著何言笑著點點頭。何言走得很干脆,兩人也沒什么難過的情緒,畢竟這只是一次五一假期,只是從上海回南京。高鐵一個多小時的距離,其實并沒有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