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揚揚的細沙宛如碎瓊亂玉,隔著忽明忽滅的幽光,鈴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背影,直到濃霧散去,才重又看到那雙深邃而淡漠的眼眸。常歸挑了挑眉,沖著少女微微一笑。鈴靈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岳崢與游念霜便趕到了她的身旁,一左一右,滿臉焦急地詢問起來。岳崢立刻就扶著鈴靈的胳膊,瞪著眼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來:“小師妹,傷到沒?要不要緊?”被他這么一晃,鈴靈便緩過神來,見一旁的游念霜臉色蒼白,也擔憂地看著自己,她連忙使勁點了點頭,揚聲道:“不用擔心,我沒事!”說完,她還抱著塵謠,輕盈地轉了個圈。這時,飛駁與蘇詡之一行人也攏了過來,后者腳步仍有些不穩,他先是朝鈴靈幾人點了點頭,接著就踉蹌著迎向常歸,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驚喜:“師叔,您終于來了!”見眾人都望了過來,常歸收起手中的枯枝,若無其事地開口道:“看來,這次的考驗多半便是‘幻陣’了。”確認了小師妹無恙,岳崢總算踏實下來,也不等其他人發問就搶過話茬,認認真真地抱了個拳:“多謝枯木客前輩出手相助,救下我小師妹。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著我岳崢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常歸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岳道友倒也不必謝我,不過只是幻覺罷了,做不得數。”蘇詡之皺著眉,面露遲疑:“師叔,您的意思是,剛剛那頭黑龍并非真實之物?”雖說后到的鈴靈一行人并未受傷,但天渺宗其余幾名弟子均是傷痕累累,連蘇詡之本人也掛了彩。此刻,被他們護著的那名長生殿弟子已取出玉瓶,在分發應急用的療傷丹藥了。“幻覺還能傷人?”鈴靈一直豎著耳朵,聽得仔細,忍不住就問出了蘇詡之沒好意思問的問題。常歸瞥了眼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少年少女,只是笑而不答。作為上屆魁首,即使出發得遲了些,他仍是比所有人最先找到了傳送陣,并隱在暗處,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常歸本不欲出手,既是考驗,便不會危及性命,而門中晚輩也自需好生磨礪一番。倒是沒想到這么快就遇上了幫手。自家的晚輩吃點苦沒什么,但若是連累了外人,他卻仍只是在一旁看戲,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白白凈凈的小姑娘被弄得血淋淋的,也不好看。只不過,他雖可一指破黑龍,其中道理則需他們自行領悟了。蘇詡之擰著眉還在思索,游念霜冷冷的聲音已經傳入耳中:“幻由心生,信則為真。”先前情況緊急,游念霜沒有余力分心辨別,此刻凝神回憶,以心眼細細觀之,方覺蹊蹺。黑龍帶著血腥味的龍息猶在眼前,即使是衍星宮的劍心之道亦只能隱隱察覺不對,那人卻一眼識破,輕易化解。游念霜靜靜地望著常歸,對方正好也看了過來,竟還一臉贊許地朝他笑了笑。被他這么一笑,少年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好在岳崢這時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喃喃道:“只要相信那黑龍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他這話雖然說得拗口,但意思倒是分毫不差。“……原來如此!”音修的琴聲也有異曲同工之妙,鈴靈琢磨了半晌亦是一臉了然。蘇詡之見幾人都看著游念霜,撇了撇嘴,故意大聲道:“幸好師叔修為高深,無情之道破幻見真,區區黑龍根本不在話下!”鈴靈看向片刻前還渾身狼狽的蘇小公子,忍不住笑出了聲:“蘇小公子,你剛剛獨自御敵,救下那么多人,明明也挺厲害啊?”“嘿、嘿嘿,鈴姑娘都看到了啊,也還行吧……”瞥了眼紅著臉撓著后腦勺的蘇詡之,又看了看冷著臉的師弟,飛駁嘆了口氣,只得輕咳一聲,待眾人都看了過來,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依我之見,考驗仍未結束,諸位,不妨看看四周吧。”此刻,濃霧已是徹底散去,只見眾人所處之地乃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廣闊石室。這石室結構規整,四壁皆是由堅硬無比的漆黑巨石砌成,四角嵌著璀璨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光芒。石室的正中央,矗立著塊兩尺高的赤色圓臺,紅得仿佛是用最純粹的朱砂雕成,在黑沉沉的石室中顯得格外醒目。“命定之人?”岳崢掃了一眼圓臺,便被正面那塊石壁上刻著的字所吸引,“命定之人”四個大字清晰可見,字跡蒼勁有力,一筆一劃卻又帶著幾分娟秀典雅,似是女子所留。鈴靈繞過圓臺,也湊了過來,一臉好奇:“命定之人,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看到過這幾個字……”蘇詡之搶先開口,摸了摸下巴,努力回憶著自己前不久在坊市高價購得的那本《丹桂洞天秘聞錄》中的記載。而少宮主不僅買了,讀的次數也要多一些:“這應是其中一類考驗的稱謂。”游念霜皺著眉,看著那四個字,少見地面露猶豫。“這不就是枕月仙姬最鐘意的雙人考驗嗎?”《丹桂洞天秘聞錄》的匿名作者搖著折扇,一雙狐貍眼笑吟吟地飄向一臉茫然的岳崢:“岳兄,看來你的運氣果真不錯。”“飛駁兄,此話怎講?”在岳崢的要求下,飛駁也未藏私,叁言兩語便解釋得一清二楚。丹桂仙宮的各式考驗里,有一類最為特殊,必須一男一女為一組,有時是考驗默契,有時是考驗信任,共同點就是難度都不太高,只要兩人都完美過關,就算通過考驗。“桂宮之令,贈意中之人。”畢竟是定下了這個傳統的枕月仙姬,傳聞她自覺與道侶算得上是天賜良緣,一生享盡風情月意。因此,即使她已飛升上界,也不忘分去幾成人間月老的差事,設下了這般考驗。雖說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