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我的條件不符,是因為上次微博的事情嗎?”
唐國鋒沉吟:“茫茫,你不要多想。經費的事情,我會幫你溝通的。”
“唐院長,這個課題我很重視,大言不慚地說,它的價值只有我能做出來。就算別人發了相似的,我也不需要換。我有耐心有能力去突破。”麥茫茫平復道,“但是我不急于發這一篇兩篇的paper,不代表我的學生和博后不需要。她們是很優秀的人才,愿意加入我的團隊代表信任我,我不希望在非技術因素上給她們障礙。”
她話中有話:“我相信學校聘任我,也是一樣的道理,對嗎?”
掛斷之后,麥茫茫做了三次深呼吸,她憋了一肚子氣,在學生面前不能發——她一旦慌了,團隊就得跟著亂。
她拐進小賣部,買了支冰淇淋,咬了一口,刻意用牙齒咬,凍得知覺麻木。
陳敏打進來,她咽下冰涼甜膩的雪糕。
“茫茫,周末回家吃飯吧?”
“對不起,敏姨,我比較忙,就不回去了。”
“更斯周末回來,你們好久不見了。”
麥更斯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從小和她關系好,不亞于親姐弟。
她隨即應下:“好,他具體什么時候回來?我看情況,和您一起去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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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通完話,回頭沉重道:“她同意了。”
麥誠坐在皮質靠椅,焦灼地把一份文件摔回桌面:“會有用嗎?”
陳敏握著他的手撫慰:“什么方法都試試。”
一年前,麥誠為了完成對臨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的收購,野心勃勃地投入了全部身家,如今麥氏周轉不靈,資金鏈瀕臨斷裂,蔣家提出合作的條件是麥氏投中淮林區某塊商業用地,與蔣氏共同開發。
麥誠對這次中標毫無把握,呂德正獅子大開口,但他目前根本拿不出這么多現金。以前是有錢沒關系送,現在是有關系沒錢送。
麥誠嘗試從顧臻方面入手。顧臻和李向光風格相同,不收女人不收錢,他一籌莫展。
陳敏給了麥誠新的思路,分析道:“人家說,莫欺少年窮。人都有補償心理,你十年前看不上顧臻,現在他發達了,你伏低做小,讓他把這口氣出了。招標的事,對他來說點點頭的事情。只不過,呂市長那邊,可能會不太高興。”
麥誠大手一揮:“他從我這拿的好處少嗎?我生死攸關了,還管得了他。只要我們不在核心立場上站錯隊......”他思索道,“呂德正行事乖張,早晚東窗事發。宋慶年精明得很,壞事全給他做,萬一出了事,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
他嗤笑:“李向光寧可把淮林區的項目放權給顧臻這么個年輕的干部,也不肯交給呂德正,可見他多么無能。”
“顧臻是李書記一手提拔的,呂德正是他為了政治平衡妥協的,誰親誰疏他分得清楚。”陳敏偏轉到麥茫茫身上,“茫茫也是個倔的。不然我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麥誠頭痛:“可不是。她是我親女兒,難道我不會心疼?我不會丟臉?好好的我也想。但是把她放進長遠的計劃里,她又是不穩定的因素,定時炸彈似的。算了算了,各退一步,幫了我這次,以后我不管她。”
麥誠曾有意于麥蔣兩家的聯姻, 把麥茫茫和蔣家獨子蔣臨安湊一塊過。結果她與蔣臨安談著談著,又是分手,又是和顧臻戀愛,又是執意出國讀生物。
氣得麥誠半死。
“對了,誠,當年茫茫和顧臻分手沒多久,顧臻就跟茫茫的好朋友在一起了。也難怪茫茫抵觸心理這么強。你記得嗎?”
麥誠皺眉:“我做大生意的,他們十幾歲小孩子折騰來折騰去的事情,我怎么記得?”
麥誠說起“大生意”明顯地停頓,因為反差,他是風光無限的大老板,私下里卻做著拉皮條的勾當,往利益相關的領導床上不知道送了多少女人。幸好妻子看他溫柔的、仰慕的眼神不變。
陳敏用提醒他領帶放在哪里的口吻說起:“那個女孩子,名字叫魏清甯,我們‘介紹’給宋書記的,懷過孕,家里人鬧過事,后來跳樓死了......”
“不記得了,管他呢。”
烈士的血,處女的血,跳樓的血,有區別嗎?沒有——同樣是紅色,同樣是獻祭。
麥誠擅長原諒自己,諒解了自己卑劣怯懦的奴性,沒有背景的商人夾縫生存,他不過是形勢所迫。
至少他不會讓女兒流血,這是他作為父親的慈悲。
單調的夏夜。他們的話語是白天,理所當然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