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狗,沒有避開。“別生氣了。”她在他耳邊說道。“我沒生氣。”他說。她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看不出生氣的樣子。雖然她敏感地察覺出來,他還在因為什么事而有情緒,但是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開矛盾,所以忽略了這個細節。她的氣息遠離,過了一會,y聽到她說:“有吃的嗎?我覺得有點低血糖。”他轉頭看她,發現她的嘴唇有些蒼白,抓著他的手冰涼。外面又下起了雨,樹木被風吹得左右搖晃。他在雨聲中問她:“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說在飛機上就沒怎么吃,開完會就到他這了。他皺起眉,把光明放進寵物圍欄里,轉身去給她弄吃的。他給她幾塊餅干墊肚子,她坐在廚房前,咔嚓咔嚓啃著餅干,看他在流理臺后給她做海鮮意面。修長的手指解剖虎蝦和扇貝,看著是一種享受。做好后盤子放在她面前,奶酪削碎灑在意面上。“吃吧。”他說。她低頭看著盤子,拿起叉子吃。吃了幾口,她吸了吸鼻子,開口問:“你原來會做飯啊。”“看起來不像?”他問。“沒有,”她小心翼翼地說,“就是覺得,做飯和你,你和做飯,看起來不搭邊。”他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等了一會沒聽到他說話,拿起叉子又開始吃。他忽然開口道:“吃慢點,沒人跟你搶。”她愣了愣,說道:“啊?哦……”她放慢了速度吃,他沒再說話。吃完后雨還沒停,她留在他的住處,沒有馬上帶著光明離開。她在他的屋子里走著,探頭看到書房門半掩。她來過幾次他的這個住處,但是從未進過這個房間。“我可以看看嗎?”她問。“可以。”他回答道。她推開門進去。他的書房看起來不止是書房,書架上排列著唱片和cd,墻上掛著好幾把吉他。“你的吉他看起來很好,可以試試嗎?”她問道。她征得了他的同意,挑了一把坐在沙發上試了一下。他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彈了一段。“這是什么曲子?”他問道。“這是我寫的,”她沒想到他會問,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想后面是什么,以前寫的,有點忘了。”說到這些,她的眼睛亮起來,有些興奮,也因為看到他感興趣。她借用他的電腦登錄了一個網站,看上去像是一個古早的共享盤,里面是一些音頻,創建時間已經是七八年前,看名字像是樂曲的小樣。她點開一個音頻,是她剛才彈的那首。女孩聲音說著“3,2,1”,只有吉他的彈唱,背景音有腳步聲和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結束后還響起其他女生的說話聲,她們在討論這首曲子的修改,然后背景里鈴聲響起,女孩說“上課了”,音頻戛然而止。她沒想到是這個音頻,聽著似乎也走神了。他從她手里拿過吉他,憑著記憶彈她后面的一段。“你們后來修改了嗎?”他問。她回過神來:“改過了。但沒來得及錄下。”他不置可否:“這是高中的上課鈴,你在那時候玩的樂隊?”“是的。”她想起他們上的是同一所高中。他那時候在做什么?一種神奇的感覺,同一所高中且素不相識的人,多年后聽見曾處于同一時空的音頻。電腦自動播放共享盤里下一段音頻,另一個小樣,吵吵鬧鬧的樂隊,其間夾雜著互相指揮。雨一直在下,淅淅瀝瀝的聲音,y的手指撥動琴弦。她的臉頰貼著沙發靠背,側著頭看他手上的吉他。“你想念那個時候嗎?”他問道。“我不想念。”她回答,語氣肯定。“為什么?聽起來你們很快樂。”她笑了笑:“也許吧,但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伴隨著生長痛的青春期,孤獨和困苦。她感到下雨的潮濕包裹了喉嚨,苦澀地回問:“那你呢?你懷念嗎?”她感覺到他的視線望向某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書架上擺放的一個相框中,男孩和狗的合影。她發覺他似乎在他們之間開了一個口,玩世不恭的花心的,落在一個柔軟的玻璃罩后,她隔著玻璃去看里面朦朧的心。他收回視線,沒有回答。她試探著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沒有拒絕,放下吉他,鼻尖碰了碰她的頭發。半晌,他說道:“我沒生氣。”她湊過去親他的唇角,他們的手碰在一起。分開時她在燈光下看他的眼睛,他也在看她,隱晦的,難言的,地鐵經過一般的幻覺中的輕顫,從指尖處能感到心跳。她感覺到下一秒將要滑向未知,驚懼且膽戰。但是下一秒鈴聲響起,他的視線從她臉上轉移,遲疑一瞬,接通了電話。“好的,我知道了。我會通知她的。”他看不出情緒,但是眼睛里沒有了片刻前的東西。“我的母親打電話來,讓我請你去家里吃飯。”他說道,“并且談談我們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