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無可奈何地嘆氣,她蹲在地上像只乖小狗,用下巴抵住薯片袋子,緩緩抬起頭,眼睛碰上許傾塵的紅唇。剎時,一縷晨光橫在她們之間——蘇音瞇起眼,在光的縫隙中,她看見紅唇勾起。以為是看走眼,她揉了揉眼睛。再看,看到一張笑臉。張揚,迷人。光圈轉啊轉。許傾塵的笑容不收,照亮整個清晨。讓…讓世間萬物都無法呼吸。蘇音舔了下嘴唇,又開始撿那幾包‘撿不起來‘的薯片。越撿,掉的越多,撿到最后,身上只剩一包了。地上——灑了一地的薯片。過會兒,蘇音眼里多了一雙白皙的手,當其中一只手攥起一包薯片,爆起的青筋由指關節蔓延到手背最后延伸至看不見的衣袖里面。蘇音的目光落在許傾塵袖口的銀色紐扣上,眼睛一抬一低間,心里翻騰了千百回。她輕聲道:“謝謝。”許傾塵專心撿薯片,沒講話。過幾秒她才說:“你是打算把薯片拿到教室吃嗎,你不知道教室不允許吃東西嗎?”蘇音緊緊抱住這些薯片,“是嗎老師,我才知道,那怎么辦,現在又不能回宿舍了,這些薯片…”她不舍地把這幾袋薯片看一遍,繼續說:“肯定是不能帶回宿舍了?!痹S傾塵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若有似無地涌出笑意,“全都送到我辦公室?!碧K音:“???”許傾塵又重復一遍:“全都送到我辦公室。”說完,她轉身欲走。蘇音笑著問:”老師,你還會還給我嗎?”許傾塵微轉頭,留給蘇音四分之一側臉,“不還了?!碧K音連校服帶薯片一并抱住站起來,問道:“為什么啊,老師?”許傾塵邁開步子,紅唇揚起,“沒收了?!碧K音發出反抗的聲音,“啊…”實際上,迎著光,看著許傾塵的背影,她露出得逞的笑容。這幾袋薯片??偹憬o到她想給的人了。看眼時間,六點半。從此,蘇音愛上每一天的六點半。因為在今天的六點半,她看見許傾塵的笑臉了。-許傾塵直接去的教室,所以蘇音在去政治辦公室的路上,并沒有碰見許傾塵。
可當蘇音推開辦公室的門,臉上表情忽然凝重起來,她不想進去了。因為她看見賀舟了。賀舟依然穿襯衫西褲,翹著二郎腿坐在許傾塵的座位上。門一響,他就抬頭了。蘇音禮貌朝他點頭,然后她走進去,將薯片放到許傾塵的辦公桌上。賀舟抬眼問:“你是許老師的學生?”賀舟文質彬彬,和蘇音講話也很客氣,但蘇音就是看他不順眼,一個字也不想和他多講。蘇音表情柔和,眼神卻冷漠:“是。”賀舟點頭,拿起一包散在桌上的薯片,他問道:“你給許老師的?”蘇音敷衍說:“不是,許老師沒收的?!辟R舟笑了笑。說實話,他長得帥,笑起來更帥,學校不少女生是他的迷妹??商K音不僅無感,甚至都不想和他搭話。在賀舟看包裝帶的配料表時,蘇音轉身走了,剛走到門口,身后傳來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蘇音回頭??浚≠R舟竟然把薯片吃了!蘇音很想過去把薯片從賀舟手里奪下來,但她只是一個學生,這樣做太不禮貌,而且他是許傾塵的丈夫,忍了算了。關上門,蘇音好心情全沒了,她一臉怨氣地悶頭走,氣死了。走進教室,蘇音一眼看見站在講臺上的許傾塵,怨氣馬上就散了。等走回座位,她發現,許傾塵站的位置是她的座位正前方。蘇音翻找昨天剩下的半張卷子,這時,許傾塵的手搭上她的桌面。蘇音抬眼。許傾塵碰了碰她放在桌面的校服。蘇音立刻心領神會,快速把校服穿上。拉好拉鏈,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頭,恰好,許傾塵在看她。教室很安靜,蘇音不好意思出聲,便手指門口,用口型對許傾塵說:“老師,我想請個假。”許傾塵沒聽清。她彎腰,長發瞬間傾灑在蘇音的數學卷子上,她伸手攏住,湊近蘇音,小聲問:“你說什么?”薄荷混雜清風,讓人舒心的味道。蘇音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許傾塵,清晰到可以看見她耳朵上的一顆小痣,泛著淺淺的棕色。慢慢地,這顆小痣越看越清晰。因為,許傾塵遞耳過來了。鬼使神差地,蘇音雙手搭在桌面,身體微前傾,湊在許傾塵耳邊說:“老師,許清詞不舒服,還在宿舍,我去找二班老師給她請個假?!痹S傾塵點點頭。之后,她放下攏住頭發的手,站直身體,那雙平靜無波的眼掃過整間教室,在她的眼由遠及近往回收時,蘇音站起來了。她站起來,許傾塵就看她了。蘇音沒躲,大大方方地用禮貌的微笑回應她的注視。果然,許傾塵的眼神沒那么冷了。走廊里。蘇音邊往語文辦公室走,邊回想剛才那一幕——許傾塵站起來的上一秒,她的發絲輕輕漾過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