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自私。凡事看得開,想得通,她遇見過很多人,還沒有能戳到她心坎的人。她想她這一生也許會很短暫很倉促,能全心全意只愛自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想較個勁,想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下找找可能。找一找,這個世界,是否存在那個,完美的人。該是什么樣子。下秒,有了答案。這是一個樸淡的日子,她的影子攜她一起,走進充斥書本氣息的教室。那雙手泛起病態的白,臉與之同色,蔓延到脖頸,再是被衣服包裹住的胳膊,最后回到,手。她滿身鑲嵌著白。白衣,白裙。她的氣質是憂郁的白,她像是上帝創造的一件脆弱的藝術品。她能征服任何人,任何人都無法將她俘虜。完美,超脫塵世的完美。夕陽自窗繚繞在她身邊,她緩步走向蘇音,拭凈所過之處的臟。她太干凈了。熱愛干凈的人,通通得敬仰她。蘇音仰起頭,鉛筆被手汗沾濕,她聞著薄荷清香,看著許傾塵逐漸瀉下的長發。許傾塵微彎腰,“在看什么書?”沒等蘇音答,她聲音輕了許多道:“原來是這本,知道了。”蘇音選了書上的一個字盯,像要把它盯死一樣,“老師,你也看過這本書?”許傾塵:“嗯。”溫度靜止了。零上一度。秋風吹動窗前栽滿的楓樹,一片紅葉滾到窗上,撞得人滿眼鮮紅,令人感覺喜悅的顏色。蘇音突然抬了頭,去找許傾塵的眼,盡管她眼底無波無瀾,蘇音還是笑了。這個笑容,真誠又放肆。秒針繞了半圈,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秒,發生了一件絕對美妙的事。許傾塵揚起唇角,仿若江南水鄉的凄美女子,不染俗塵。這抹笑,淡淡,輕輕。轉瞬即逝。短暫的一秒鐘,蘇音心里空了又空。她想:怎么會有人笑起來這樣驚艷,如果能再看她笑一次就好了。可惜沒能如愿。許傾塵直腰,又冷起臉,“吃飯的時間了,怎么還在教室?”蘇音看看窗外,見大家排著長隊往食堂走,她收回眼說:“老師,我晚上不吃飯。”許傾塵:“不吃?”蘇音想說“嗯”,但許傾塵臉色愈發嚴肅,她突然改變主意,“我還是去吃吧。”說完,她站了起來。正要走出座位,許傾塵伸手攔住她,手臂逐漸彎曲,手往同樣的方向握——她握住蘇音的胳膊。
很輕,握得很虛。肢體碰觸那瞬,蘇音吸了一口氣,再也無法呼出去,心臟有力地跳動幾聲。她甚至,有幾絲隱隱的興奮。等那口氣喘出去,她小聲叫了聲“老師”。‘師’喊到一半,抖了。蘇音不知道該往哪里看了,她感覺正踩在一朵柔軟的云彩上,渾身輕飄飄的。許傾塵冷言:“拉鏈拉上。”蘇音看向她,眼里有亮晶晶的東西若隱若現,止不住地將要涌出。許傾塵沒看她,還在看敞開的校服。蘇音沒動,許傾塵以為她不想聽她的話,皺了眉頭。前后連一分鐘時間都不到,許傾塵卻失去耐心,她握著蘇音胳膊的手稍用力,并向她的位置帶了點勁,讓她面向她而站。蘇音疑惑,“老師?”許傾塵松了手,向前一步,在蘇音詫異的注視下,低頭替她拉校服拉鏈。許傾塵沒有蘇音高。蘇音173,許傾塵168,今天她沒穿高跟鞋,所以比蘇音矮了一截。蘇音微垂頭,入眼是許傾塵認真的眉眼,再往下,鼻梁,看不到完整的唇,看得到是溫柔的紅色。和窗外的楓葉一樣紅。蘇音快要透不過氣,深深呼吸,聞見陣陣香,好香啊,究竟是什么香。是楓葉的香嗎?不,不是。應該是…許傾塵的發香,清清涼涼的味道,夏天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懷念夏天。有人最愛夏天。蘇音愛。拉鏈不是很好拉,許傾塵將頭又低一個度,有幾根發絲飛到蘇音臉上。蘇音還沉浸在那個味道里,她悄悄向前傾身,她貪戀這個味道。不,我只是貪戀夏天的感覺。蘇音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拉鏈終于拉上,許傾塵抬了頭,不成想,額頭直接擦到蘇音的下巴。“哎呦。”蘇音驚呼。許傾塵連忙向后退兩步,理了理頭發,開口道:“不好意思。”蘇音擺手說:“不是老師,怪我,這怪我。”許傾塵抬起下巴,走到講臺拿起一根粉筆,邊轉身邊隨口問:“怎么就怪你了?”她很松弛。并沒有把這意外放在心上。蘇音在許傾塵看不見的地方,邊拍胸脯邊說:“怪我,就是怪我。”這時,許傾塵回了頭,見蘇音捂著胸口,流露出關切之色,猶豫著說:“你心臟不舒服嗎?”蘇音再次擺手,并解釋,“不用擔心,老師,我沒那么容易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