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是不懼怕這些的,可是她潛意識里就不想和許傾塵成為對立面。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吧。蘇音快步走回去,一路磕磕絆絆將桌子搬到前面,又搬了凳子。一切就緒后,她在講桌旁邊坐下。許傾塵已經戴上眼鏡了。如果蘇音沒有戴過這副眼鏡,她不會有什么感覺,可是她戴過了。她感受過許傾塵的溫度。零度。捂一捂,能熱嗎?-晚上有四節晚自習。好學生沒事會自己找事做,即使沒有老師看自習,也能保持教室安靜。第三節課鈴響,許傾塵來了,站上講臺,她把手里的一摞紙放到蘇音桌上。“發下去。”蘇音一聲不吭地就去發了。許傾塵:“這是學生基本信息表,大家填一下,每一欄都要填。”底下幾個活躍的人應:知道了老師。蘇音發得很快,沒兩分鐘就回來了,她手上還剩一張表,是她自己的。將表放到桌上,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她才開始寫。沒停,寫得很快。寫完把表格隨手放到桌子左上角,她繼續埋頭寫檢討了。蘇音離許傾塵最近,多受到一點關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見蘇音寫完了。許傾塵順手就把信息表拿起來,因為沒有多余的,她想看看有沒有易填錯的點,如果有,就提醒他們一下。可當眼睛落在那張表上時,許傾塵呼吸頓住,沒有再講話了。父親一欄:空白。母親一欄:空白。許傾塵怔怔出神,仿佛石化了,她想到幼年時期看過的童話故事。思維錯亂。沒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很容易在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害怕。許傾塵望向窗外。她在窗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和講桌另一邊,蘇音堅毅又認真的側臉。天黑了。那蘇音呢,蘇音怕不怕。-二號上午正常上課,下午軍訓。接下來七天,都是這樣的安排。一點,廣播通知所有人到cao場集合。許傾塵囑咐幾句后,大家就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了。蘇音站了起來,從桌洞里拿出幾張大小不一的紙,遞給許傾塵,“老師。”許傾塵接過,一張一張地查看。越翻,她的唇抿越緊。昨晚那種心酸的滋味又涌上心頭。許傾塵將紙張理好,還給蘇音。然后,搬了把椅子,在講桌前坐下。她直視前方,看的是最后面的板報。
蘇音知道,許傾塵有話和她講。蘇音也直視前方,不過她看的是許傾塵寫在黑板上的字,字體潦草好看。蘇音嘆了口氣,很輕,但教室太靜了,被許傾塵聽見了。許傾塵好像也嘆氣了。蘇音不確定。許傾塵醞釀半天,說話了。“想當班干嗎?”蘇音如實答:“不想。”意料之中。許傾塵又問:“那想當課代表嗎,會對你的學習有所幫助。”蘇音說與剛才一樣的話,“不想。”許傾塵不強人所難,但蘇音是這個班級她認識的 冷冰軍訓完,是五點。所有人直接去食堂吃飯。蘇音不知道,還在教室看書。她在讀《人類群星閃耀時》,十分專注,這頁停了好久,她拿起一支鉛筆,在一段話下面畫上淡淡的橫線——人最不能原諒的莫過于被迫從真誠的熱情中醒悟,明白過來那個曾令他們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正是他們失望的人。蘇音久久不得回神,攥著鉛筆,鉛筆上端印著一支木玫瑰,玫瑰花瓣有磨損。是啊,沒什么是完美的。物是這樣,人更是。她容許自己沉陷過去一分鐘,多了不行。她搖搖頭,擦掉那條橫線。再怎么擦,還是能看見痕跡。原來,事情只要發生了,就不會抹去了,失望亦是如此。有人讓我失望過嗎?沒有。蘇音自問自答。沒經歷過失望的滋味,當然不能領會其中深意,蘇音這種人,為自己活,全天下她只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