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能用指下音符緩緩撥動人心弦的林中仙女,沒一會兒便毫無奇異地融入了身邊的一切——許衡雅站在學校食堂的門口,從書包里抽出一張印著她照片的校園卡,方才在樂曲中還顯得高潔清雅的臉此刻已是滿臉的活潑笑意:“想吃什么,隨便刷!我請你!昨天剛充了錢!”榮啟舟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瞳,忍不住也輕輕笑了起來,語氣亦是溫柔:“服從老板安排。”許衡雅想了想,這么大的金主也不能虧待人家,于是帶著他去了學院里公認的做小炒最好吃的窗口。榮啟舟看她熟門熟路地放包占座,抬眼掃一圈食堂里的情況,面上不禁輕笑一下:沒想到工作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吃學校食堂的一天。耐心等了會兒飯菜便都齊了,一直聽到這小丫頭夸贊這個食堂的這個窗口的這個師傅做的菜有多好吃,再一想她也是富裕家庭的孩子,想來她都能認可的口味,必然不會太差。他剛準備動筷子,一旁卻突然傳來個年輕男孩的聲音,他兩人聞聲抬頭,一個斯文清秀又帶著幾分書卷氣的高瘦男生便落入榮啟舟眼中。“上次那份譜子做了些修改,以這個最新的為準吧。”那男生將一份曲譜遞給許衡雅,兩人說起了專業相關的事情,這樣的距離榮啟舟邊吃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待這話題說得差不多了,那男生總算打算離開。“嗯……這位是?”榮啟舟一身西裝坐在這個日常只有學生老師來來往往的餐廳里,確實是十分奇怪且容易引人注意,面對謝抒原的提問,許衡雅也算是有點心理準備。已經知道這人不想過多聲張他出資贊助的事情,因此許衡雅也不想幫他宣傳太多,只是一語帶過:“噢,我家的一個叔叔,來看我的。”聽她這樣說,謝抒原自是禮貌地沖著面前這個一身西裝看起來氣質不與普通人相同的榮啟舟打了個招呼:“叔叔好。”這先后兩句叔叔宛如飛刀一般輪流扎在榮啟舟的心管和氣管上,縱然面上仍舊云淡風輕,但心里還是忍不住地翻起波浪。“你多大?”待許衡雅坐下來,不肯死心的榮啟舟腦中糾結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了。
許衡雅雖略顯疑惑地看著他,但仍舊如實回答了自己的年紀:“二十。”她這答案就宛如是最后一根稻草,榮啟舟略微焦灼不安的心終于是沉沉砸落下來:如果年齡差是16歲的話,她叫一聲這叔叔,倒也是合情合理情有可原……不著痕跡地輕輕嘆了一口氣,榮啟舟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年歲漸長,還是面前的許衡雅實在太過年輕,總之他每次同她一起時剛覺著輕松愉快些許,就總會被這樣明顯的年齡差異點醒。原來早已不是青春肆意的年紀了。這頓飯吃飯,榮啟舟也不再多留,看著時間便要取車往公司去了。盡職盡責的“地陪”自然是一路送他過去,或許是因為午飯好吃所以許衡雅的心情也肉眼可見地愈發好了起來,一路上仍舊同榮啟舟繼續說著小時候練琴的事情,又或是樂團里排練有什么逗趣的意外,榮啟舟也說起他小時候被迫學樂器的事情,兩人就這么絮絮地說著,這一路倒也并不無聊。“那等音樂廳翻修好了,你會來看演出嗎?”仍舊走快半步的許衡雅回過身,偏頭瞧著他,一步一步倒著向后走。“看情況吧。”榮啟舟沒有一口答應,“不忙的時候如果遇上了演出,或許會來的。”許衡雅了然地抿抿唇:“你跟爸爸和大姐一樣,總是很忙很忙沒有時間的。”說起這個,許衡雅又想起她小時候被忙碌的爸爸爽約的事情,偏著的腦袋向上仰去,視線透過高處翠綠的樹葉對焦湛藍天空中潔白又蓬松的云朵:“我九歲的時候,爸爸答應我過生日要去奧蘭多迪士尼的,結果他太忙了……”她皺眉回想著當時的情況,嘴角的弧線即便是不高興也顯得那么可愛,兩條腿輪流向著左右方向各自抬起,劃過一個短短的弧度又慢慢落下,身子也歪一步斜一步地晃著,果然是小女孩的樣子。但忽然間視線里的翠綠樹葉猛然間旋晃起來,她還來不及反應任何,眼前已是滿目灰黑,而后背上一只有力的手掌將她穩穩按住,腰間也有一陣力量將她緊緊圈牢。許衡雅只知道方才耳邊閃過一聲短促又著急的“小心!”,此時此刻她鼻腔里是織物上透出來的有幾分沉穩但并不膩味的木質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