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主任差人叫她去一趟辦公室,說有事找。等她敲響主任辦公室的門,卻意外看見了坐在辦公室里的榮啟舟。主任見她到來,自是熱情地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此時她才知道,原來榮啟舟是來跟主任談出資翻新音樂廳的事情,也說明了是自己去找他拉的贊助,主任自然是順水推舟將她這個聯絡員一道拉過來,活絡一下氣氛,同時解凍一下這位榮總一直沒什么太大情緒起伏的面孔。不過榮啟舟既愿意親自來談這件事,便表明他已經想清楚了,無需主任過多贅述,整件事情完成得十分迅速,干凈利落,宛如他身上的西服線條,沒有一絲累贅。“衡雅,你帶著榮總在學校里四處參觀參觀,好好介紹一下我們學院。”這么重要的事情,主任自然還得向領導匯報,見這位榮總對那些虛禮倒是不甚在意,只在許衡雅來了之后神態松弛了些許,于是便打發許衡雅帶他出去轉轉,自己也好放松放松——畢竟這人氣場強大,不必說話只坐在那兒,憑一雙冷利的眼睛就能讓人心生畏懼,和他同屋處了這么些時候,主任只想打開窗戶透透氣: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怎么有勇氣搞定這樣的大老板的,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這一邊的許衡雅領了命,帶著榮啟舟走在學院里,盡職盡責地給他介紹起了學院的歷史,培養出了哪些知名的藝術家,學校里最老的一棟樓在哪里,以及校史上許多重要的事情。“怎么樣,是不是覺得這筆出資不虧?”為了好好講解一直維持比榮啟舟走快半步的許衡雅背手側回身,本就白皙的皮膚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愈發清透,漂亮的五官在遠處林蔭道深綠葉色的襯托下亦是透著充滿生機的活潑,含著光亮的眼睛宛如陽光下的潭水,透凈而璀璨,看不出一點污跡。不知是失神,還是沉迷,榮啟舟就那樣看著她的眼睛,一時間忘記了回答。
“那我帶你去校史館看看。”倒也不追問,許衡雅只是將話題翻篇,仍舊是面朝著榮啟舟,慢慢地倒走在校道上。但榮啟舟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你們主任說你是個極其優秀的學生。上次那支曲子,你還沒有彈完。”這就是要更改“原定行程”的意思了?不過好歹也是出了錢的金主爸爸,這點絲毫不為難人的小要求許衡雅也沒必要拒絕。看了看時間,想著琴房估計是占不到了,許衡雅眼珠一轉,想起了最近已經不再讓人進入的音樂廳。帶著榮啟舟這么大一個贊助方,許衡雅當著保衛人員的面與主任通過電話后,順利地同榮啟舟打著“參觀”的名義一道進入了這個看起來已經很有年代感的老音樂廳。“別看它老舊,但那臺鋼琴還是挺好的。”許衡雅一路小跑上了臺,宛如演出一般對著這場里唯一的觀眾打了個招呼,隨即在琴凳上坐下,打開琴蓋,閉眼醞釀了一下,纖長的手指隨即在黑白的琴鍵上起舞。榮啟舟就站在臺下,微微抬頭看著她,看她神色專注,聽她指尖下舒緩人心的音符慢慢暈開,像漣漪,一點一點,晃動他的心湖。她分明坐在他面前,可這琴音又好似萬分遙遠,像來自綿綿的云端,或者深藍的天幕,也仿佛是從遠眺著的密林處悠悠傳來,帶著能撫平一切浮躁的溫柔的風,伴著能清凈心間渾濁的清新氣息,像蝴蝶扇動翅膀般輕快地漫步在茵茵草地間,感受著陽光,感受著清風,仿佛聞見帶著微微潮意的植被氣息,又宛如用手心承接住一滴來自葉尖的水珠,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舒服而放松,就像灰色的水泥墻面覆蓋了一層充滿旺盛生命力的爬山虎,勃勃的生機帶走了暗沉的壓抑,好像一切都變得輕松愉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