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霄看向后方。
興平帝:“就算封蘊帶兵追過來,他那里只有六七萬步兵,對上咱們也是白白送死。”
就在此時,一個小兵突然指著前方的山林驚叫道:“起煙了!”
眾人同時抬頭,就見西北側至少十里遠的山林上方果然冒出了一股濃濃黑煙。
蕭穆:“不好,封蘊要放火燒山!”
川蜀這邊的山林木茂盛,如今正值初冬,野草枯黃樹木干燥,再借助西北風勢,一處起火,很快就會變成群山起火!
隻這么短短的功夫,那黑煙便迅速朝這邊蔓延開來,隱約可見金紅的火苗。
有小兵驚慌失措地往后跑,邊跑邊叫:“快撤啊!”
興平帝與蕭穆互視一眼,立即下令:“不許撤,全速往前衝!”
“火往南燒,煙往南飄,撤了不被山火燒死也會被濃煙嗆死,只有逃到上風處才有活路!”
周圍的將士迅速將這兩段話傳至全軍,自此,蕭穆、趙瑾、羅霄帶上一萬騎兵護送興平帝等有馬的將領與糧車率先衝到了山路最前方,七萬步兵爭先恐后地跟在后面。
此地距離牛頭山還有三十多里。
一萬多騎兵跑出五里時,已經能看到前方的山火,山路上煙霧彌漫。
眾人撕下布料用水打濕蒙在臉上,給騾馬也蒙上,快馬加鞭地繼續往前奔馳。
騾馬也有求生的本能,拚了命地往前衝。
當騎兵們與山火擦肩而過時,身后的濃煙幾乎要灌滿山道,一口氣又跑出七八里,興平帝、蕭穆等一萬多人總算將起火的山林與濃煙拋在了后方。可山火仍有往這邊蔓延的趨勢,眾人短暫休息后又跑出六里地,經過一片全是陡峭山石的無樹山頭,總算徹底脫離了險境。
這時,眾人距離牛頭山還有十余里地,距離發現山火的那段山路已有二十里之遠。
興平帝跌坐在地,灰頭土臉,怔怔地望著身后被大火吞噬的山林與山道。
蕭穆等人也都是類似的姿勢,有人心有余悸,有人慶幸自己劫后余生,也有人淚流滿面。
他們是活下來了,那七萬步兵……
趙瑾拿手臂擋住臉,伏在一塊兒大石上忍著不哭出聲音,只有肩膀一陣一陣地顫動。
蕭穆渾身冰冷,直到頸后突然落下幾點溫熱。
蕭穆猛地轉身。
興平帝還維持著吐血的姿勢,嘴角下巴是血,君臣之間的地面也是血。
蕭穆終于落淚,跪過去扶住興平帝:“皇上勿憂,就算咱們這一萬兵馬過不去牛頭山,最遲明日晌午阿滿與齊凌就會發現不對,等他們帶著三萬五步兵趕過來,三萬五不夠,他們還能從廣元調兵,咱們再南北兩邊夾擊,一定能奪回牛頭山要塞!”
興平帝緩緩偏過頭,滿眼血絲地看著蕭穆:“朕有罪,是朕害死了那七萬將士……”
蕭穆:“不,這不是您的錯,是梁將封蘊喪盡天良滅絕人道,是他放火燒死了咱們七萬大軍!”
興平帝苦笑一聲,突然往后倒去。
等興平帝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一處營帳中,外面山風呼嘯,帳內點著篝火。
一萬三千多騎兵,一共拉了五車糧草出來,省著點吃,吃完了還可以殺騾馬,短時間不用擔心餓著。
羅霄端著粥碗要喂興平帝,興平帝無力地推開碗,轉過去朝里面躺著了。
蕭穆嘆道:“放這里吧,你先出去,我陪皇上說說話。”
羅霄看眼皇上,神色沉痛地退了出去。
蕭穆正斟酌如何開口,興平帝突然抓住被子蒙住腦袋,悶聲慟哭起來。
他早習慣了身邊的將士們死在刀槍軍械之下,可他無法接受七萬將士活活被火燒死被煙嗆死。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蕭穆拍拍興平帝大概肩膀的位置,嘆道:“皇上,您總夸臣料事如神,可臣也沒料到他封蘊敢放火,這把山火燒下去,幾百里川蜀山林都保不住,遠近多少生靈都將為此喪命,這是封蘊的罪過,老天爺會罰他的,您萬萬不可為此傷了龍體。”
興平帝哭了很久,才啞聲道:“您老不用為朕推脫,是朕太急了,急著一統天下,急著建不朽功業,急著做一代雄主明君。”
急著趁還有精力時為兒子解除所有內憂外患,急著讓史官們記下他與妻子的豐功偉績。
蕭穆:“這說明您跟我們一樣都是人,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啊。”
興平帝:“朕明白你的好意,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
蕭穆:“是,臣再最后嘮叨一句,在臣心里,您是帶著五萬薊州兵就敢拯救北地百姓于水火的大將軍,是坐上龍椅仍然心系百姓不惜得罪北地所有貪官世家的好皇上,北地數萬萬百姓都感激您的恩德,絕不會因為這一次戰敗而怪罪您。”
興平帝再度哽咽。
——
冬月初六。
天未亮,佟穗就站在葭萌關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