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已經漸亮了,高端私人病房內只有周寅坤和周夏夏兩個人,病床上的女孩目光麻木的看著窗前站著的背影。許久,她才開口,“我不懂,僅僅是為了那些不干凈的生意,就能殺了自己的父親嗎?”能問出這樣的話,應該是醒了一會兒了,只是沒想到她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這個,周寅坤依舊神色自若看著窗外,他沒回應,轉過身走近。低聲問,“肚子還疼不疼?”“醫生說了,最近都要注意,男人打架你大著肚子瞎摻合什么?”夏夏手撐著床,踉蹌著起身,接著她上一個問題,“回答我?!睔①慁i并不在計劃之中,只是事出突然,誰讓他說了那最不該說的“永遠”二字,“毒的生意,永遠不行”,以賽鵬言出必行的性格,此話一出,哪怕是沒有周耀輝這乖兒子,賽鵬也絕不會把這塊肥肉給他周寅坤,于是便見風使舵,擒賊果然還要先擒王,順帶手還能讓他去地底下跟何京婷好好賠禮道個歉,誰讓他不會好好說話呢?!安唤o,當然要用搶的,要怪就怪他牙口不行還偏要嚼石頭”,周寅坤話說的理所當然。從小到大沒人主動給予過他什么,盡管他做的足夠好,樣樣拔尖,賽鵬眼里就只有大兒子,那他當然要靠自己了,過程并不重要,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對于這樣的回答夏夏并不覺得驚訝,甚至有些習慣了,她語氣毫無波瀾,“那些,那么重要嗎?比家人的命還重要?”“家人?”周寅坤輕蔑的笑了,“商場無父子,牌桌無老少,就算是父子陣營不同也是敵。”“而且這個家在你眼里什么樣,在我眼里又是另一個樣,只不過是個利益場罷了,跟這種所謂的家人生活在一起,規則本就是弱肉強食?!眿屪叩哪翘炱?,周寅坤再沒家人,從此,“家人”這個詞向來都是他用來拿捏別人的命門,他們為了家人可以生、可以死,可以滿足他的一切利益要求,想必,這也是周夏夏即使知道賽鵬和周耀輝的生意不干凈,卻仍選擇睜只眼閉只眼的原因。他口中的規則夏夏不懂,在夏夏看來利益遠沒有家人重要,而此刻心中也出現了另一個想法,周寅坤跟她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從認知上便完全不同,譬如他得不到的東西就要奪,譬如家對于他來說從不是自己可以被庇護的港灣,甚至可以視家人為敵人,這一切或許是源于他兒時的生活環境不同,看到的都是極端至暗的一面,才會變得如此瘋狂,然頃刻間,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語氣堅定不移的說,“那也沒有什么,比家人還重要。”男人眼神不自覺的睨上夏夏的孕肚,思緒里就莫名出現了當初在湄賽,周耀輝一家人說笑的場面,沉默幾秒,他問,“那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家人?”他盯著一言不發的女孩,低著頭,黑發垂在頰側,遮了小半張臉,面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撐在床上的手腕比以前還要纖細,就是個皮包骨頭,這些日子竟然瘦了這么多。她不言語,周寅坤沒再等下去,就算不認他這個小叔叔,自己也是周夏夏肚子里孩子的爹,他冷哼了聲,“孩子都有了,怎么不算家人,大著肚子能跑去哪兒?”“你跟野男人跑了這個事,我都沒再計較了,你還犟什么勁兒?”明明是周寅坤說好讓她走,自己也沒和阿偉哥哥做什么出格的事,現在卻變成了她的問題,還說的想當然。夏夏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睛,沒有半點要緩和的意思,“如果我說,我不跟你回去呢?”這兔的脾氣是越來越倔了,小叔叔的話完全不入耳,不走在這留著,再去找她的鄰居哥哥,想到這他就心火猛增,壓都壓不住,“周夏夏,你還真以為,你說了算?”“你殺了爺爺,我永遠不可能原諒你?!庇质恰坝肋h”這個刺耳的詞,罷了,不原諒不代表不接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一輩子長的很,在硬的豆子也能磨成漿,“不打緊,那咱們就耗著,我有的是功夫兒?!薄熬褪桥履闵磉叺哪切┤瞬粔蛭覛⒌摹!毕南牟挥擅夹氖站o,壓著嘶啞顫抖的聲音,“你怎么才能,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妄想”,對于這種廢話,周寅坤回答的干脆,多一個字都懶得講。話音才落,就傳來不大的敲門聲。周寅坤先于夏夏看過去,某些人還真是只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他嗤笑一聲,“瞧瞧,送命都送上門兒來了。”看守在門口的卡爾長臂一擋,“干嘛的?”定睛看,原來是那個窮叁,被打成了豬頭差點兒都認不出了,老大果然是老大,直接把人當成了出氣的沙包見一次打一次,硬氣!夏夏轉頭就見男人臉上還青腫著,她下意識叫了聲,“阿偉哥哥——”見夏夏輕聲喚了句,卡爾才松了手。許嘉偉剛要上前,周寅坤幾大步就到了他面前,把人截了個完全?!拔沂莵砜聪南模皇莵泶蚣艿摹?,許嘉偉平氣道。周寅坤簡直笑了,虧他說得出,是打架還是挨打都搞不清的蠢貨,自己根本不屑于動手,他神色輕蔑的睨著他,“孩子他爹就在這呢,怎么?你還想當后爹?”“周寅坤,你——”兩人爭執間,夏夏便起身下了床,一手撫在孕肚,腿還有些打軟,她沒有說話就要往外走。周寅坤余光將人罩在眼里,這就叫做掩耳盜鈴,想從眼皮子底下溜了,他一把將剛從身邊經過的女孩撈進懷里,也不管許嘉偉在不在,大手索性扣上夏夏的腰,兩人身體緊貼,“上哪去?”“放手!”,夏夏被炙熱的身體烤的難受,可他箍的牢,讓人動不得半分,隨他摟著?!爸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