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管理科后,寧芙收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前往鶴望蘭軍團執行常規she精管理任務”。……鶴望蘭?負責指導她的女教官瞥見寧芙的表情,問她,“怎么了,寧芙?”“……沒事。”寧芙恢復正常的表情,說:“我會努力的。”用謝律的話來說,現在這個情況大概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次執行任務的管理科小隊隊員的資料將會寄給法萊斯特少將,由少將進行篩選,確定無誤后才會進入鶴望蘭軍區。但是奧格西姆失利,忙碌的少將大概率會把這件不那么重要的瑣事交給副官加西亞中校,也就是說現在,阿洛伊修斯·加西亞主宰了她在管理科的去留。——直到啟程前往鶴望蘭軍區的那一天,她都沒有被篩下來。也許是加西亞的疏忽,也許是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篩選,總之,她混過去了。不過,真的是好事嗎?看著面前銀發紫眸的年輕士官,寧芙咬住后槽牙,不動聲色地磨了磨。和凱爾相比,阿洛伊修斯顯然更加精于算計,毒辣的心計向來是加西亞的必修課,阿洛伊修斯更是其中翹楚。他的母親來自繁星,阿洛伊修斯也繼承了繁星瑰艷的銀頭發與紫眼睛,這讓他不得不戴上遮掩輪廓的眼鏡。在許多年前,在菊芋開花時節,這時山羊最肥,葡萄酒最甜,在那個日光最烈的午后,寧芙在花園里第一次見到這位加西亞未來的狐貍中校阿洛伊修斯·加西亞。阿洛伊修斯擁有近乎妖艷的美貌,此刻他正向她展示著這張美如神造的面容。深邃的眼巢框住那雙脈脈動人的剔透晶體,正中心倒映著她的面龐,仿佛一面圓潤皎潔的月亮。鶴望蘭與加西亞階級分明,即使擁有軍銜,身為中校的阿洛伊修斯也不得不躬下腰向她行禮。“寧芙大人,”他將手掌伸出去,恭敬地說:“您該回家了。”寧芙沒有將手遞過去,意味著她不接受阿洛伊修斯·加西亞的行禮。“……我已經從管家那里知道了您逃婚的事。”阿洛伊修斯收回手,指腹背在身后摩挲了一下,聲音軟下來。“公爵已經知道了,他很生氣,少將還不知道,一直到今天中午,他還在等您的信件。寧芙小姐……寧芙,你想在這里待多久?”他松口換了個更習慣的稱呼。寧芙漫不經心地扭了扭頭,與他對視后又錯開。僵硬的骨骼發出顫抖的喀嚓聲,她將手指輕輕貼在脖頸上,指尖觸到那些毛絨絨的碎發,“待到我想離開的那一天。”仿佛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阿洛伊修斯嘆息,垂下的睫毛將那片紫色遮掩,與從小就無視他人感想的凱爾不同,寧芙從小時候就是個很好的孩子……因此,他總是對她心軟,致使許多錯誤的發生。寧芙教給他的東方魔法中,有一種巫術叫做“降頭”,那是能夠讓受咒人乖乖聽話的、恐怖可憎的咒語,被東方列為不得隨意修習的淺層禁術。寧芙偷學了謝律帶來的咒語書,并且在那個夏天,大方地將咒語教給了他。在那之后,他在法萊斯特寄居了將近十年,直到凱爾十八歲成年,和他一起進入軍團。阿洛伊修斯甚至懷疑,寧芙從一開始就給他下了降頭……但,即使是他也懂得,來自東方的巫術根本不存在。那其實只是一場大人與孩子之間善意的、僥幸的謊言。鶴望蘭軍區有一片人工海,打開窗,白色的海岸線遙遙可見。海鷗滑過海面,日光猛烈,海水泛起粼粼波光,壯麗恢弘的流火軍艦橫亙海上,艦身閃爍著金屬流麗的光彩。
一只鳳尾綠咬鵑咬著蛇目菊落在窗前,燈垂芭蕉,在昏暗的窗前落下數條縱橫交錯的影。微辛的薄荷氣中,這只寧芙短暫蝸居的蝸牛殼沒有開燈,只有潮水淹沒了整個殼中世界。為了更貼合氛圍,輔佐官事先調節過燈光,被阿洛伊修斯調走后也沒有重新調整回來。室內陰暗,縱橫的灰影落在寧芙面上,徒勞地轉徙奔波。她轉過身,將外套脫下來,把內襯和胸衣剔除后,再將軍服外套披回肩上。正是在這片亮銀的光海中,百褶窗將銀色泉水般的光芒切割成一道道流連的疤痕。寧芙身上有一種乏善可陳的、近乎死亡的平靜,端莊而沉默,如同一尊供奉在祭臺的女神像。阿洛伊修斯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女孩赤裸的肩背,單薄,蒼白,筆挺,像是謝律口中竹子的形狀,兩片肩胛骨在后背浮出來,宛如一雙堅硬光滑的琺瑯器。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苦悶:原來你已經長大了。從年幼天真的孩子,長大到可以離家出走的任性青春期。在法萊斯特家寄居的那些日子里,在無數次痛苦的思念中,阿洛伊修斯想要回家,想要回到母親溫暖的懷抱。加西亞把他賣給了法萊斯特,他是法萊斯特命中注定的騎士,是凱爾的侍臣、是凱爾的文官,蒼白的寂寞充斥著阿洛伊修斯幼小的心靈,他的心是一座孤獨的花園。在那時,只有寧芙的魔法咒語有著奇妙的功效,能夠讓他短暫地、小小地快樂起來。……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和她一起偷偷拿赫奧托·法萊斯特的照片當槍靶子那件事。寧芙扭過臉,阿洛伊修斯分辨著她嘴唇所展示的語言,“過——來。”在空白的理智作出告誡之前,身體已經先動了。她用手掌擋在阿洛伊修斯耳邊,湊過去小聲說:“失禮了,加西亞中校。”“只是我的工作。”寧芙頓了頓,微笑著說,“結束之后,忘掉也是可以的。”她是覺得無所謂啦,就是怕阿洛伊修斯會抗拒,實習后的第一次工作,怎么能失敗呢?事先做點準備工作,很有必要。在阿洛伊修斯反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