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夜色很美,風也溫柔,空氣彌漫梔子花的香氣,清甜醉人。自此之后,他再也尋不到那樣美好的夜晚。月亮仍在,風很涼,梔子花香隱隱流動,是香薰擴散出來的。洶涌的回憶沖擊著神經,難以入眠。謝序淮站在露臺上,拿著酒杯的手搭著欄桿。城市霓虹閃爍,璀璨奪目,可他的眼里只有天上的月亮。風吹起桌上的卷子,沙沙作響,趙津月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沒有什么事比學習更重要,這關乎她的未來,她要前進的道路順順利利。她關上窗戶,拉好窗簾,看了一眼臺歷,繼續專注做題。小貓懶懶地叫了聲,跳進黑暗里。烏云翻涌,月亮不見了,杯里的酒也空了,獨留一道落寞身影。回憶戛然而止,麻木的生活還在繼續,謝序淮半醉半醒,時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都沒有她的出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他這里失效了。不過失效是對的,思念對于他來說是齷齪的,道德敗壞,他必須克制。他魂不守舍地削蘋果,刺痛突然襲來,是刀刃劃破手腕,鮮血染紅袖口,滴落在衣襟上、地上。他沒有急著包扎,任由血液從傷口冒出流動。如果再深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血還在流,傷口好像不止一處,直到弟弟打來電話,他才草草拿紙巾包住。“哥,今天是我演出,記得來。”紙巾被鮮血洇紅、染透。“好。”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聽不出異樣。“今天還有一個人也會來,她是……是我喜歡的人。”含羞的語氣滿是喜悅。謝序淮打開免提,抽出幾張紙巾覆蓋按壓傷口,“她是你的同學嗎?”對方支支吾吾地應答。謝序淮雖然為弟弟感到開心,但畢竟弟弟才上高中,年齡還小,對方也是。溫聲提醒:“青春期對異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不過不要對人家動手動腳,就算人家對你也有意思,也要以禮相待,你們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習為主,我相信你有分寸。”“我知道。”謝舒元更羞了,“晚上見。”對方匆匆掛斷電話。謝序淮無奈笑笑,恍惚間想到什么,神色悵然,血從指尖滑落。乍暖還寒時,積雪有融化的跡象,道路濕滑。“小心。”謝序淮扶起一個摔倒的路人。“謝謝你。”路人感激道謝,和同伴一起走進劇院里。電話響起,謝序淮接起來。“我到了。”“好,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出來給你送票。”對方的環境音嘈雜,聽上去很忙。“不著急。”他回了句,視線不經意瞥,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夢里的模糊身影出現了。是錯覺吧?冷空氣灌進鼻腔很疼,可他卻不覺得難受。他下意識地上前追尋,可一想到今天對弟弟的教誨,止住腳步,心口隱隱作痛。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她,即使真的有那一天,他也要藏起來。視線跟隨的身影突然一滑,他不由自主地沖過去,背叛了理智。時隔三年,她看到了他的失控——無關情欲,只有她有危險時才會出現,正如當年為她擋刀。真實的觸感從他的掌心傳來,四目相對,路燈折射光芒,一切變得清晰,心在狂跳。他顫抖的雙唇動了,舌尖頂住上齒,氣流還未從口腔中間通過,就被他人取代了。“津津!”刻骨銘心的名字,親切熟悉的聲音。謝序淮的心臟不可遏制地一痛,硬生生地壓咽下去,如鯁在喉。趙津月察覺到握住自己手臂的力度輕了,他的手背青筋突起。“你們都來了!”喜歡的人和最親的人都在,謝舒元很開心,沒有注意到氣氛的異樣。謝序淮牽出一抹勉強的笑,手徹底松開了,酸澀的痛楚從指尖蔓延到心臟,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猛烈而又無聲無息。“這是我哥。”謝舒元分別向兩人介紹對方,“她是我……朋友。”也是喜歡的人。提前跟哥哥說過情況了,謝舒元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眼中滿是歡喜。那樣的歡喜,溢于言表,加劇他心臟的疼痛。命運真是個開了個大玩笑,謝序淮哽咽難言,連聲客套的“你好”都發不出來,嘴唇翕動,眼眸閃著光,極力抑制洶涌的傷悲。他一身藍色西裝,外搭深灰色大衣,樣子和以前沒變化,仍是白皙如玉,清貴溫潤,只是身形消瘦許多,面色是病態的蒼白,很像初遇他時的狀態。趙津月靜靜地看著他,要說內心沒有一點波瀾是不可能的,只是很快就過去了,和當年一樣,轉瞬即逝,對情緒的控制更加得心應手。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醒地面對這場久別重逢。“演出快開始了。”她轉身進入劇院。寒風凜冽,見哥哥一動不動,謝舒元碰了碰他,“怎么了?”“沒事。”謝序淮干澀一笑,“比賽順利。”謝舒元愣住了,“什么比賽?”謝序淮無法解釋因悲痛導致的記憶錯亂,只得抱歉地回:“演出順利。”
哥哥待人接物一向彬彬有禮,可今天卻很奇怪,一句客套話都沒跟她說,連他的演出都記錯了。是工作出問題了嗎?謝舒元想到他心上的那道疤。他心不在焉,情緒低落的狀態越來越頻繁,他不免擔心他的身體。“哥,你要不去醫……”“你怎么還在這里?快上場了!”工作人員的催促聲響起。謝舒元顧不上關心,把票塞到他手里就趕往后臺準備。謝序淮魂不守舍地進入演出廳,他拿著票,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像漂泊游蕩的流浪者。頭頂的燈滅了,光聚焦在舞臺上,觀眾席人影幢幢,那道孑立身影仿佛與周圍隔絕,更顯孤寂。他對上票的座位號,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舞臺發出的光像皎潔月光,照亮清晰的側臉。她轉過頭,眼前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