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和腿上的紅疹子還在癢,身上的衣服又穿了兩天。想了想,決定不管那位脾氣古怪的綁匪到底準備拿這些東西怎么處理,擅自換了衣服,抹了藥。
換好衣服后她提著那兩罐朝日啤酒走到屋內唯一一扇窗戶邊坐下,窗戶漏了一道她拳頭那么寬的縫,房間又背陽,這里的風吹進來是涼的。她剛坐下,風毛絨絨地撲在臉上,肩膀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
她從那道縫隙往外看,屋子周圍樓宇雜亂,高低不平地從兩側分開,扇扇窗戶都是緊閉著,看不清里面有沒有住著人。距離這些房屋的不遠處有個還算是開闊的空地,暗黃的硬土地上雜草叢生,四面堆著一些建筑廢棄物,空地中央能看到幾只野貓在地上懶散地躺著曬太陽。
這道窄小的縫讓她想起了家里的窗戶,那些廣大的,透亮的落地窗,一扇扇接連朝她打開。她從屋內往外看到的是傭人精心護養修剪的花園,只要是她喜歡的,不論什么品種都能找到,不論什么季節都能開得熱鬧。然而窗戶再大,她看見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象。這些繁密多彩的顏色不過是那座金雕玉砌的籠子里最生動多姿的配飾,攀附著高墻,遮擋住她看向窗外的視線。
和眼下這道縫隙毫無區別。
然而,現在的她打開啤酒,捧著下巴看著屋外空地里躺著的不同花色的貓——仰躺著的玳瑁,側躺的橘貓,趴在長凳上的黑貓。看他們一會兒湊到一起在地上打滾,轉眼又分散開來,鉆進草叢消失不見,只剩下淺金色的太陽光照射在最后顯露出來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心境和在家時全然不同。
盡管她現在也是被關著的,門外就掛著一把真實存在著的大鎖。
但她還是由衷地認為,這不同。
她趴在窗臺上直直地望著,寂靜如潮水般嘩啦啦地沖進來,帶著陽光的溫度,漸漸淹沒了她困倦的雙眼。
再醒來時窗外頭早已經是日近西斜,樓房的屋脊已經被染上了薄薄的橙黃色。她揉了一下因為趴著太久有些酸痛的脖子,沒多久就聽見了身后樓梯上的腳步聲。
重新遮上眼睛已經來不及,她只好一動不動地坐著,聽到鎖開,腳步聲走進來之后,她才偏著頭,輕生問:“我可以轉過去嗎?”
伏黑甚爾進門就看見五條律子穿著那件黑色短袖坐在窗邊上,頭發茫茫披散著,腿邊放著兩罐打開了的啤酒,怪異的違和感油然而生。目光落在她長發后露出來的小半截側臉上,臉頰上敷著一層淡紅,長睫毛的影子在慢悠悠地蕩著,蕩得他心神不寧。
他像是走神了,很久才說,“不可以。”
她嘗試和他商量,“那我閉上眼睛呢?”
他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么朝她走過去的,等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半蹲在她身后,告訴她:“閉上眼睛,轉過來。”
她異常聽話,一一照做,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閉上雙眼。沒多久,她就聽見了他嘆了口氣,心臟緊莫名地突突跳動了一下。
她聽見他開口:“我說,還是稍微再害怕我一點比較好啊,大小姐。”
隨即臉上一熱,他的手掌蓋在了雙眼上。
一個不輕不重的吻也在同一時間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