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停止,怎么告別,怎么忘記。我聽著雨聲睡到了第二天,換了新衣服,找出了病歷本,下樓后發現舒悅和張塵涵兩個人把一樓打掃了一遍。那些我亂扔的,來不及規整的東西都重新擺放整齊,堆疊的碗筷、喝剩一半的杯子、丟在地上的t恤……都再次變得干凈。他們兩個和衣而臥,只睡了楊舟那張沙發床的半邊。我站在角落里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眼眶莫名其妙地熱了起來。因為我昨天的態度十分不好,這是不對的,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什么也沒做錯。最先醒來的是舒悅,她揉了揉眼睛,過了一會兒看見我,小聲地說:“謝然?”“嗯。”我道。舒悅說:“現在幾點了?”“上午了。”我說,“起來吧,我去我們社區醫院掛個號,你們要陪我嗎?”“好。”舒悅愣了愣,立刻清醒過來,然后往張塵涵臉上拍了拍。張塵涵睡得正香,一下子被人拍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舒悅說:“快點起來,我們陪謝然去醫院。”“哦、哦……好!”社區醫院可以走著去,他們兩個人吃了點東西先墊墊胃,而我則什么也吃不下。到了地方我掛號,醫生說先去拍個片子,拿到結果之后她就去外面喊了另一個醫生過來,問了我年齡。“呼吸困難嗎?覺得悶嗎?”“嗯,有點兒。”“你拿著片子,馬上去市二醫院看吧,應該是結核性胸膜炎。”“什么?”我有點兒沒聽清。“結核性胸膜炎。”醫生看著我,“你這胸腔積液很多了,趕快去看啊,這邊治不了。”“我不是感冒?”“不是,快去。”我拿著片子迷茫地走出來,舒悅和張塵涵在外面等我,看著我出來了問:“怎么說?”“那……”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坐里面的醫生又皺著眉頭追出來。“你是不是陳志憲的外孫?”“是。”我說。“你家現在沒大人了?這病不能拖了,一定要去看。”我和張塵涵、舒悅三個人面面相覷,舒悅有些慌了神,說:“那我們現在去?打車去吧。”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道。到了市二,掛了號之后醫生給出的結論也是一樣的,還讓我留下住院,當場就打了電話去問現在還有沒有床位。“我不住院行不行?”我有點兒懵。“不行。”醫生嘆了口氣。舒悅這時候卻替我給出了一個堅定的答復:“住,今天就住。”作者有話說:明天也會更新!因為接下來幾章連在一起比較好,所以我會日更到下周一,休息一天,下周三再繼續更新 底色我沒住過院,從來沒有。姥爺倒是住過幾天,他是送進來急診搶救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轉了病房,但沒過多久他還是離開了我。急診室是個很焦躁、很可怕的地方,姥爺清醒過來的時候對我說,睡他旁邊的一個老人沒搶救過來,就這么孤零零地留在了那兒。我不知道怎么住院,手續怎么辦,要住幾天,要準備什么,全都不知道。是張塵涵和舒悅替我去辦的,我先去了病房。一進到病房里邊,便有個護士姐姐拿了個單子過來問我的各項信息,我當場稱了下體重,得到了一個我印象中有史以來最輕的數字。然后她給我測血壓,過了一會兒她問我是不是很緊張,我說不緊張,她笑了笑,信息單上的血壓那一項她沒填,等之后又給我測了一次才填上。主治醫生進來了,是個看上去挺年輕的男醫生,長得蠻清秀,他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大堆治療的方案。我問他現在的胸腔積液怎么處理,他說你現在的情況,需要做胸腔穿刺,把胸腔積液抽出。這聽起來很可怕的東西是什么,我還是不知道。但我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也不能表現出害怕。張塵涵和舒悅回來了,拿著一堆醫院開的單子。我對他們簡單說了一下情況,舒悅對我提到的這些術語一竅不通,后來是張塵涵給我們下達了指令。“悅悅,你先回去給謝然拿點生活用品,手機充電線、衣服什么的,還有紙巾這些。我再打個電話問問我爸,我爸認識幾個市二的醫生。謝然……謝然你就先躺著休息,什么也不要做。”張塵涵說這些話的時候十分冷靜,我從來沒看見過這樣一面的他。舒悅立刻收到了指示,問我拿了鑰匙,轉頭風風火火地出去了。我說:“我還……我沒事,張塵涵。”張塵涵按著我,道:“你睡著,我出去打個電話。”他走了出去,依舊是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一年之前我認識張塵涵是因為他是個渣男,但沒想到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又是最沉著淡定的。后來張塵涵那關系似乎是聯系上了,我換了個病房,是兩人間,只不過另一張床沒人。舒悅給我買了一堆東西,拿了些干凈衣服,牙膏牙刷水壺杯子都給我拎來了。她說:“這房間好,就你一個人,隱私好。”我說:“嗯。”醫生過來給我看了一個術前的單子,上面寫著某某情況下會有某某風險,我簽了字。接著,他讓我撩起上衣露出后背,上半身趴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