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少爺”這個名字,聽起來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味道。
阿樂一開始這么叫我,像是一種試探,不過他也很久不這么叫我了。
我們站在陽臺上,太陽還沒落山,將澄心的校園照得一片柔暖金芒。
“那該叫什么?”他問,“那個姓萬的也叫你阿藍?!?
他說這個話像在吃醋。
我拿不準,又睨他一眼,問:“那你想叫我什么?”
阿樂看了我一會,先移開了視線:“我也不知道。”
總覺得這家伙在騙人。
我沒拆穿他,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氣氛比萬有霖在時還尷尬。
阿樂沒再鬧我,去他自己那半邊不知忙活什么了。
我想了想,去大廳里和其他人聊天。大部分人都沒窩在房間,幾乎都聚在大廳里成群地說話。萬有霖、孟書賢還有梁辭他們也在,一群人圍在一起神神秘秘地討論著什么,我走過去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就聽見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在說暑假里校園的哪個角落里挖出個古墳的事。
他說話時的腔調有些神神叨叨的,很有點說恐怖故事的天分。
先說值班老師晚上老聽見有人在窗外說話,出去又沒看見人,有天晚上終于看見一個人四處轉悠著找東西,那老師熱心腸,問是找什么東西。
結果那個老人說是家傳的象牙笏丟了,老師還以為是癡呆老人在胡說八道,替他找了會那老人自己不見了。誰知道第二天老師就在花壇里看見土里有個白乎乎的東西露出一角,果然是一塊象牙笏,等他聯系了校方和警方一起找老人,發現這地方幾十年前就是一個荒村,早沒有住戶了,嚇得生了場病。后來學校就在那個辦公樓不遠的地方挖到了一座古墳。
我聽得身上發涼,挨著萬有霖站了,他轉頭沖我笑了笑。
黃希堯也在,我一直覺得他有點杠精的潛質,就聽他反駁說:“這不對啊。學校造樓又不是鄉下起土坯房子,那是要挖地基的。怎么挖地基的時候就沒發現呢?”
說故事的同學白眼道:“是辦公樓不遠處,又沒說在辦公樓下方。”
黃希堯又抬杠了幾句,那同學搶白道:“你不信自己去查查市政局的舊地圖就知道了,跟我杠什么?造學校不都是挑著陰氣重的地方造的,就是要靠學生的活人陽氣壓制。你有點常識沒有?”
黃希堯被人搶白得氣不打一處來,連連罵對方妖言惑眾。
那同學也不甘示弱,說他白聽故事還挑刺,幸虧現在是法治社會,放古代茶樓子里要被人打出門去。
大家各勸了幾句,連賽學長都來問情況。
賽學長看著挺面嫩的,大家都不怕他,還問他有沒有這事。
他溫和地笑了笑:“中華上下五千年,哪兒沒埋過人?。坎挥锰谝獾摹!?
孟書賢擼了擼手臂,悄聲罵了一句:“媽的,學長一說更滲人了?!?
大概是因為聽了這種半真半假不知所謂的鬼故事,夜里我就有點失眠了,老覺得黑暗里藏著什么東西,甚至還覺得浴室里隱隱約約有嘀嗒嘀嗒的水滴聲。
我正輾轉反側,忽然看見床腳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嚇得我“啊”地叫了起來。
阿樂啪地打開燈,一臉疑惑看著我,問:“怎么了?睡不著嗎?”
我有點尷尬,想起他剛才在房里沒出去,壓根沒聽見那故事,這會大半夜的跟他說鬼故事好像也不太好,便只說我有點口渴,想去大廳里倒點水,又有點怕。
宿舍不讓學生在屋里燒水,要喝水只能去大廳里的茶水間倒。
阿樂有些無語,不過還是陪我去了。
有他陪著,走在安靜的走廊和大廳里也不那么嚇人了。
等喝了水回了房間,他正要關燈,我又緊張起來。
他關了燈,干脆在我床邊坐下,問:“你是害怕嗎?別怕,我陪著你。”
我略微安心,看他坐在我身邊,哄孩子似的看我。
“要拍背嗎?”阿樂帶著笑意問。
我那點恐懼全都成了羞恥,只覺身邊忽然一暖,他也躺了下來。
他就睡在我背后,安撫地拍了拍我說:“行了,睡吧?!?
也不知是我終于安心了,還是阿樂的聲音催人入眠,沒一會我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